孝贤太后许玥死后,作为皇帝外祖家的宁国公府全家上下都受了封赏,毕竟皇帝生母地位卑贱,外祖早寻无踪迹,也就便宜了许家这个便宜外祖。
许家继室柳氏所出长子许璋与原配宁国公夫人姜氏所出二子许琰的爵位之争也随着落下帷幕,许璋降等袭爵,做个闲职,许琰仍镇守边外,手握重兵,看起来谁都没占到便宜,而柳氏所出的幺子许珩,也就是许岚秋的生父,在这场斗争中捞了个小便宜,如今正领着一个给事中的实职,职低但权重,也颇有几分光明前途。
许家如今正最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
唯有许珩的原配夫人闻氏愁眉不展,闻氏到底心中还是对许三在外偷养外室感到十分膈应,她为许三爷生了一子二女,地位稳固,加之她乃是户部尚书嫡长女,嫁给身为幺子的许三已经是下嫁,成婚多年许三爷身边也只二个通房丫头,谁能想到他竟然在外头养了十几年的外室。
但更没想到的是,她费尽心机将人接入府中,还没等想好后招,小女儿许岚沁便自作聪明,让她身边的一等丫头秀儿出面将那女人逼死,之后又一卷破草席子扔到了乱葬岗,许珩知道之后大发雷霆,看她的眼神如视蛇蝎,又惊又惧,真是得不偿失,害她不得不将那个女人所出的贱种许岚秋接到院中来照料,却也没能减上几分许珩的火气。
“夫人,西厢那位小姐来同您请安来了。”秀儿犯了大错,因此这段时间格外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弓着身对三太太说话越发恭谨起来。
许岚秋不过是外室所生,还未被记上族谱,因住在闻氏院中的西厢房,只被称作西厢那位小姐。
闻氏眼皮一跳,装作漫不经心:“哦,她醒了?那去请老爷过来见见吧,自她入了府中,老爷还没见过她呢。”
秀儿应声下去,想来这次以许岚秋为借口,她家老爷有了台阶下,不至于再推脱不来。
许岚秋是孤身一人来的,她身份未定,身边只有几个粗使丫头,进不得房中伺候,但闻氏抬眼看了看她,却心下一惊。
许岚秋气血攻心昏迷了三天,醒来仍是脸色苍白,但只是盈盈立在那里,就好似一支生在悬崖上的苍竹,铮铮傲骨,不容摧折,许岚秋对着闻氏行了一礼,举止仪态无可挑剔,就算是府中的一贯被当做皇妃教导的嫡长小姐许岚沅都不如她。
加上许岚秋那张和许玥有四五分相像的脸,更是让闻氏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洒在自己的裙摆上。
“岚秋见过母亲。”许岚秋恭敬道。
闻氏本以为她会因她娘亲的死而对自己怨愤不平,却没料到她竟然这样平静地开口叫她“母亲”,这倒把闻氏噎了个正着。
“你还是叫我太太吧。”闻氏忍住气。
许岚秋什么也没说,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神情倔强:“母亲不认女儿,女儿却不能不认母亲,母亲不肯认岚秋一定是岚秋做错了什么,岚秋给母亲赔罪。”
闻氏心中冷笑,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以为这样能威胁到她什么?愿意跪那就跪着,左右不是她让她跪的。
哪知许岚秋看她不说话,竟然自顾自又拍拍屁股站起来,脸上挂着真诚又感动的笑容:“母亲没有反驳那边是承认女儿了,女儿谢母亲!”
闻氏惊呆了,她从未见如此自说自话且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竟然噎住,不知作何回应。
许岚秋满眼期盼感动地望着闻氏,目光之深情,让闻氏大热天都打了个寒战。
好,好恶心……
闻氏抽了抽嘴角,正欲开口,却见许珩掀帘而入,看也不看闻氏,只对着许岚秋柔声道:“秋儿,让你受委屈了……”
闻氏本以为许岚秋会趁机对许珩大吐苦水,或者至少也表现出自己的委屈愤懑,但都没有,许岚秋泪眼朦胧,上前紧紧抓着许珩的手,感动道:“父亲,母亲愿意接受女儿了,母亲可真是个和善的好人,女儿终于可以陪在父亲身边尽孝了!”
说罢一头扎进许珩怀里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