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对她印象极好,”赵覆之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公公一眼,“朕似乎记得你好像不曾见过许家这位六姑娘吧?这般推崇她,不怕传言有误?”
“奴婢先前同高公公一道去宁国公府赐礼时,倒是曾见许六姑娘。”李公公笑道。
实际上李公公对赵覆之了解得并不太多,相比起自幼陪着赵覆之长大的高公公而言,前者完全可以算是后来者,是赵覆之登基后才提拔上来的。若说高公公是赵覆之的心腹,那李公公便是赵覆之养在宫中的眼睛。
李得(李公公)此人,是因为精明的头脑而被赵覆之看中,后又见李得的为人处世,颇合他的胃口,这才被赵覆之慢慢提拔到了身边。
但毕竟情分不一样,知遇之恩哪里比得上自幼相伴?赵覆之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且帝王本就最忌讳身边之人,与旁人勾结。
此刻李得某足了劲再提许岚秋说好话,他又是赵覆i之与柳氏沟通的媒介,前者这番行为由不得赵覆之不多想,李得是否收了柳氏的好处?
“朕对男女之事并无什么所谓,后宫迟早是要添人的,至于进来的人是谁,于朕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赵覆之脸色依旧淡淡的,即便心中已经对李公公产生了怀疑,面上依旧半点也看不出来。
若是李公公不偏不倚地转达柳氏想要将婚约换人的请求,赵覆之兴许连犹豫都不会有。他本身就对许岚秋充满了兴趣,若是能将自己感兴趣的人收纳到眼皮底下,倒也是意见有意思的事……只可惜,比起兴趣,赵覆之更恨旁人揣测自己的心思。
“再者,朕是天子,”赵覆之话音突地一冷,视线再度落到了李公公的身上,语气冷冽,“与朕定下的婚约,是旁人说换就能换的吗?李得,记得你的身份,莫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陛下息怒,奴才知罪!”李公公从赵覆之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不对,当下连忙跪下与赵覆之磕头认错。
“是奴婢僭越,见陛下似对许家六姑娘颇为照顾这才……”李公公颤抖着身子,连连给赵覆之磕头认错,“陛下饶命,奴婢不该胡乱揣测陛下圣意,奴婢立刻去回了许家老夫人,只道婚约还是作数,不得易人……”
“不必,”赵覆之沉默了良久,眼见着李得“哐哐”磕着头,额上已经隐隐可以见到殷红的血迹,这才看似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后者停了下来。
“李得,你也跟了朕数年时间,朕的脾气你应当清楚。朕不爱被人揣测想法,更不愿意被人左右自己的主意,今日暂且朕可以暂且饶了你这一次,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会儿下去,你自去领二十板子,省得你不长记性日后再犯。”
“至于许家老夫人的要求,朕已经知晓了,你也不必直接回绝了她。当年她与朕谈条件的时候,本就没有明确提出想让许家的哪位姑娘入宫,若是她想唤人,便叫她在日后内务府宣妃时,将宁国公府适龄的姑娘的名字报上来,与其他官眷之女一并参与选秀,能不能留下,便全看许家报上来的姑娘的本事了。”
赵覆之这会儿本就因李公公自作主张不悦,但他确实对许岚秋那个丫头充满了好奇,也同样不愿这样错过一个有趣的人,干脆迂回地给自己找了个说法。
既能落了柳氏的脸面好好敲打她一番,又能借此事好好教训一下自己身边这个日渐心大的李得,最后还能叫许岚秋皆是顺着他的意参与选秀,一举多得,倒是妙哉。
李得心知赵覆之对他小惩大诫,已经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当下心中苦涩,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想到先前自己偷听到了高公公与他的小徒弟的那番对话,李得越发觉得心中苦涩。
是了,高公公身为自幼陪在赵覆之身边的老人,他若是想要讨好后者,哪里还用小心告诉自己的徒弟赵覆之对许岚秋的特别?直接教自己的小徒弟,在赵覆之面前多多说说许岚秋的好话不就行了?
想到先前高公公对那个小太监所说的原话,李公公又是一阵唏嘘。
都怪他自己理解错了意思,以为高公公是想要教自己的徒弟讨好赵覆之,这才巴巴地在赵覆之面前不断提起许岚秋的好,没曾想却叫赵覆之以为自己是收了柳氏的好处……
这些年李得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心腹,虽然身为一个太监,却也没少从后宫各处的贵人那里得到好处,如今这样真的是他忘了自己的本分。幸好赵覆之只是打他一顿就作罢,否则他完全可以只凭怀疑,彻底厌弃了自己。
李公公挨了板子以后,虽清楚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但心中多少还是对柳氏存了迁怒的心,是以将消息回给柳氏的时候,刻意说得语焉不清,就是故意想叫柳氏慌张害怕,也算是找找平衡。
自然结果不出李公公的预料,柳氏等人受到消息以后,确实慌张了许久。
“你说传话的人说,并不同意让秋丫头代替灵丫头进宫?”柳氏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宁姑姑,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可是那会儿群英宴时,陛下确实对秋丫头另眼相待,怎会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