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许岚秋在纤儿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换上了新的枕头,一夜无眠,而赵玄璘则抱着沾染了少女发间幽香的绣枕一夜好眠,恍惚中似乎还梦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披上了凤冠霞帔,牵着他的手相携到白头的画面……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不止许岚秋与赵玄璘二人,还有许多的勋贵都因为今日赵覆之的反常之举而彻夜难眠,另外还有暮云殿中本该因为惊吓“昏睡不醒”的赵媛。
“滚,给本宫滚出去,郑姑姑把今日伺候过许岚秋的那些宫女全部给本宫发配出去,让她们去辛者库!她们不是喜欢伺候人吗?敢伺候本宫以外的女人,本宫就要她们去做这宫中最苦最累的活计!”
赵媛狠狠将自己榻上的锦被绣枕抓起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冲今日领许岚秋进门的哪位古板姑姑骂道。这会儿的赵媛脸色虽然仍旧苍白,但面目可憎的精神样子,哪有白日时在赵覆之面前奄奄一息的可怜样子?
暮云殿寝宫的小宫女早被这位祖宗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在郑姑姑的示意下,一个个逃也似地离开了寝宫,活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一样。
“姑姑,你说皇兄是不是厌弃我了,再也不疼爱我了?他这般给那臭丫头长脸,不就是在下我的面子吗?这一出后,今后宫中谁还会在意我这个公主?”
宫中再没了外人以后,赵媛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像是普通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抱着郑姑姑的腰身哭得可怜。
“殿下说什么傻话呢,陛下最是心疼您的,旁人如何也越不过您去,您可是陛下血亲的皇妹呢,陛下今日此举何尝不是在维护您?”郑姑姑古板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慈爱的神色,温柔地抚摸着赵媛的脑袋。
“姑姑莫要哄我了,媛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皇兄今日此举定然是想要借着给那个臭丫头出头警告我呢……郑姑姑,你说本宫是不是真的太过份了?连皇兄都看不惯我了?”
这会儿夜深人静,身边再没有了外人,赵媛终于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
“今日在小西湖时,皇叔也教训了我,说是皇兄与父皇将我宠得太过,惯得我无法无天,半点公主的样子也没有。可我们赵家的天下,唯今只剩我这么个名正言顺的公主,皇兄与父皇不宠着我宠着谁呢?”赵媛似是在询问郑姑姑,又像是是在自问自答。
“本宫可是皇室唯一的公主了,为何他们都要向着一个外人不向着我呢?”
赵媛往日骄傲惯了,这是头一次被人下了脸子,且下她脸的还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子,赋予了她拥有的荣华富贵的亲哥哥……一时间,骄傲的赵媛精神十分脆弱,连自称也不断地在“本宫”与“我”之间调换,可见她的紧张。
“殿下多想了,”郑姑姑见赵媛是真的钻了牛角尖,自己想不明白,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劝道,“殿下今日对那位许姑娘所为确实太过了些……那位许姑娘也不是甚相与的性子的,陛下还未如何审问她,那位许姑娘便直接将今日公主在画舫上发生的事情一气脱出了……”
郑姑姑说到许岚秋的时候,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了少女标准的礼仪与不卑不亢的态度,前者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分忌惮。
“奴婢打听过了,这位许六姑娘不仅得了裕亲王的另眼相待,就连陛下对她都多有照拂。殿下今日想要拿捏她的举动太过明显,只怕不止是哪位许姑娘察觉到了,连陛下也察觉到了,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郑姑姑的意思就是赵媛今日设计许岚秋的举动太过明显,不止是许岚秋自己发现了,连赵覆之也发现了,而后者今日对许岚秋弥补的举动不止是在卖赵玄璘好,也有敲打赵媛的意思。
“姑姑,我不甘心,皇兄虽说没有罚我,可他这样在宫中众人面前下我的面子,日后我哪还有脸在这宫中待着?一个两个的都对那个臭丫头另眼相待,本宫实在不懂,那臭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的?!”
“郑姑姑,你告诉我,我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何皇兄没有罚那个丫头,最后还叫我身边的宫女去伺候那样一个卑贱的人?”赵媛忽然抓住了郑姑姑的衣袖,不甘道。
“唉,”郑姑姑自幼伺候赵媛长大,如何能不清楚后者的脾性,叹息了一声才与赵媛解释道,“公主可还记得先帝当年后宫的那位白美人?”
赵媛的生母是当年颇受先帝宠爱的纯妃娘娘,同样是母族家世不显靠着盛宠立足的,纯妃自然没少提过那位白美人,而赵媛当时虽是年幼,却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当年那位白美人也做了与公主今日相似的事……”说着郑姑姑与赵媛说起了当年的过往,等到不长不短的一个故事讲完,赵媛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当年白美人与孝贤太后一事在后宫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惊动了前朝,而最后出主意帮着先帝查出真相的,正是裕亲王,彼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正是在此事以后,陛下才被记在了孝贤太后的名下……”
郑姑姑说着一脸追忆地摸了摸赵媛头,继续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