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还放了小碗,盛着清水,白团子似的小家伙动作迅速飞快地伸脖子嘬了一口,似是察觉到众人对它的打量,十分无辜的歪了歪脑袋,喉咙发出低低地“咕咕”声。
“你竟是把这家伙也带过来了?”许岚秋被小团子憨态可掬的模样萌了一瞬,心中莫名升起的燥郁难得的削下去了一些,眼中沁出点点笑意,烟波流转间皆是浓浓的怀念。
这小家伙,自己倒是许久没有派上用场了。还记得那时自己初初重生的时刻,因着白日的尔虞我诈,令夜间的她不自觉爬上自己院子的屋顶畅饮,这才遇上了一直守在隔壁的赵玄璘。
起初赵玄璘也是觉得惊讶,再次见面后,便是带了这么个小家伙,绑着字条,头一次失了分寸的唐突问着自己的姓名来历。
许岚秋想着逗逗这一本正经的人儿,便恶劣的写着自己是“许玥”,前来复仇的孝贤太后。赵玄璘当时也是被自己吓着了吧,不然不可能一句话也没说,匆匆送回一张字条,便转身离开。
可是他仍是相信了自己,不管说出的事情有多么的力气,自己将面临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赵玄璘仍是毫不动摇的站在自己身边,几次三番的保护自己。
或许就是这份小心翼翼的温柔,这份一直潜藏在心中的遗憾及向往,令得许岚秋控制不住的向他靠近,即便知道里面掩藏的是能吞没走早一切的黑暗,她却仍旧坚信着最深处会有指引着出口的光。
赵玄璘为了帮她,也为了满足自己微不足道的念想,将两只小鸽子送到了许岚秋的清平园。他们身份悬殊,且又男女有别,自是不能在青天白日平白无故的见面幽会,且不说会引起柳氏的怀疑,光是女子闺誉受损后的责罚,寻常人都很难招架住。
或许已经做过太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许岚秋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赵玄璘不舍得,他心上人好不容易撕破那层腥臭的土壤,从阴曹地府里爬回来,又怎么能因为自己,再次忍受人间炼狱的残酷。
好在两人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小鸽子扑棱扑棱翅膀,不管是朝堂风云,还是内宅争辩,亦或是藏了心思细细念叨的琐事,都在这一小方天地见畅通无阻。
只是,世上的事情,不可能永远顺遂,而一个人,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幸运的。许岚秋重生,已经是耗光了赵玄璘全部的奇云,他恩在殚精竭虑的你追我赶之间,最终还是败在了现实。
联姻、成婚,赵玄璘搬回了裕亲王府,骤然拉开的距离,让小小的鸽子在皇城上空的飞行充满了危险,许岚秋消沉了许久,这雪团子也没再细细看过。
也亏得赵玄璘锲而不舍的坚持,怎么能不坚持呢?那好歹是自己心头血换回的爱人,是隔了生死之后再次的重逢,明明只差一步便能幸福圆满,赵玄璘又怎么可能真正甘心。
他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守在许岚秋的院子外边,等到心上人愿意见自己的时候,再次诉说着自己的深情。
两个人都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海誓山盟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也不过是对他们的无能与过错的嘲笑,但他们还如同一通困在干旱土坑中的濒死的鱼,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依靠着对方的气息,苦苦挣扎着继续前行着。
许岚秋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要坚持住,许是下一刻,他们的面前便是生机盎然的绿洲。
好在赵玄璘也能理解她的焦虑和压力,只要有机会,便带着满身寒意,踏着夜色及星光,陪着她度过难熬的夜。
自那以后,赵玄璘若是想极了许岚秋,也不再依靠着没有定数的鸽子,而是直接亲自上阵,久而久之,这由专人精心调教出的信鸽,倒是真的变成了许家六姑娘养着的小玩意,每天的小日子过得都十分的惬意。
算算时日,许岚秋已经很久没见过赵玄璘了,也没了他的讯息,之前这么场时间的失联,还是赵玄璘误会自己与赵覆之,又生了重病的时候。而靠着小团子送信的日子,更是不知早到什么时候了。
许岚秋伸出自己葱白的食指,隔着笼子点点小鸽子的额头,也不怕这小家伙突然跃起攻击自己,思考再三过后,还是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现下柳氏那边正是关键的时候,少有风吹草动,自己的前功便要废弃,接下来的安排也会被打乱,着实不是自己能够胡来的时候。
快切,赵玄璘此前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会想方设法的传出信件以告平安,现下却是什么也不说,许岚秋总是不自觉替他担心,总觉得裕亲王府应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着自家顾念面上的思念和隐忍,纤儿也觉得难受,踌躇了一会后,还是轻声劝道:“就一句问候也是好的啊,万一......瞧见了,也难受得紧,给您回了信,或是直接寻来......”
“纤儿!”未待纤儿把话说完,许岚秋便再一次打断,她也知道这丫头是为自己好,这会儿语气也没多重,只是变大的意思仍是不容人置喙,“莫要胡闹了,且去后厨房催催,点了肚子便走,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