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收回手，眼睛停在赵希的身上，微微动了下喉咙，半晌才轻声说：“我不怕麻烦。”
赵希低着头，紧紧地皱起眉，手指在被子里攥成拳头，高睿语气里的失落和卑微几乎要击破他的坚持，可也正是这种小心翼翼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他调整好笑脸，抬起头，“安啦，有樊霄在，你不用担心，去吧。”
高睿默然，片刻后才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去。那从来都孤傲挺立的脊背像是被抽去了脊柱一般，塌了下去，清冷的背影透出无限萧瑟。
赵希崩溃地躺倒在床上，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无力地呼出口气。伤害一个人太难了，更何况是伤害对自己千分好万分好的高睿，他心里的愧疚几乎都要将他淹没。
樊霄挑眉，“心疼了？”
赵希叹了口气：“心疼，但……不是那种心疼，你懂吗？”
他的心疼是建立在高睿对他付出这么多可自己却无法回应上面，而不是因为对他有爱情。
樊霄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自己把握好。”
赵希烦躁地捶了下枕头，只觉得恋爱这种东西太讨厌了，总是令人心烦、心烦、心烦！喜欢也心烦，不喜欢还心烦，真是麻烦死了。
樊霄撇了撇嘴，反倒是觉得高睿未必没有机会。如果真的完全无感，赵希根本没必要心烦，现在这样反而是个信号，预示着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嘛，这种事情他还是别多嘴了，免得越搞越乱。
而另一间房内，孔荀看着一直呆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高睿，心里有些发毛。房间也不敢留了，干脆溜出去打算再开一间房，不是最好的套房也没关系，只要不跟高睿住一起就行了。
高睿坐在那里，只觉得灵魂都仿佛脱离了躯壳，漂浮在半空中嘲弄地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缓缓沉入冰水之中，除了冷到麻木，便再无其他感觉，仿佛连跳动都没有了。
“懦夫，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高睿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看向映照出的自己。那依旧是他的模样，可是嘴角的不屑和邪气却分明是另一个他。
他抿紧唇，半晌才说：“他拒绝了我，他……不喜欢我。”
镜子里的他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放弃吗？连一次拒绝都承受不起，那你还是滚回去沉睡吧，老老实实把身体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爱他。”
高睿拧眉，目光沉了下来：“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你的，我只是……”
他只是太难过了，因为赵希拒绝了他，不需要他。
另一个他冷笑：“没用的东西，难怪你会跟方琪玉混到一起，既然一双眼睛没用，那就戳瞎比较好。哦，不对，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瞎了的话我就看不到希希的模样了。”
高睿深吸一口气，却也不得不承认另一个他在感情方面更加敏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镜子里的他勾起嘴角，目光沉沉地说：“当然是……想尽办法地爱他。”
让他在爱里沉溺，像迷失在海上的水手一般无知无觉地被海妖拖入海底，再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