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茅适道:“按照操典,为了保证我军安全。图谋不轨的平民都可以杀,何况虏兵。”
裴宣又是一声冷笑,又问道:“有人供认,初四日二十时过,有师参谋长曹宁与你耳语,你们说些什么?”
“无非是庆祝我此战告捷。”茅适道。
“他没让你杀俘?”
茅适正了正身子:“我下令杀俘是因为发现俘虏可能暴动,与其他任何人无关。我营参谋部不曾参与。更没有上报师部。”
“为何不上报师部?”裴宣顺着问道。
“时间紧迫,我怕药效过了来不及。”茅适道。
裴宣停了下来。这已经是茅适第二次提到“药效”的问题了,但这个问题又涉及总参军情司的机密。他脑中一转,决定避开这道“挡箭牌”。
“师部不知道你杀俘?”裴宣问道。
“我没上报过,不知道军法官说过没。”茅适说得滴水不漏。
“尸体你怎么处理的?”裴宣问道。
“我只负责下令清扫战场。至于谁来干,怎么干,扫到哪里去,我没关心过。”茅适道。
“哼。若非你的命令,那些首级怎会出现在北京!”
“大概是哪个神仙看不过去了,用法术运过去的吧。”茅适笑道。
裴宣一拍惊堂木:“大胆!”
“喂,我说你也是扛着军衔的,为何要替那些东虏出头?”茅适以攻为守。
“本官只知一个道理:军法绝不容人侵犯丝毫!”
裴宣这种认死理的性格让他在官场上十分吃不开。
从顺天府推官一路被贬谪到五城兵马司,这才为武长春所知。后来武长春执掌军法官,自然想到了这个铁面无情。跟自己一样混不好的推官老爷。
裴宣那时正处于人生低谷,只觉得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听闻皇太子极重规制,认理不认人。觉得颇对自己脾胃,索性辞官,以布衣身份投身东宫侍卫营,成为最早的一批军法官。
五军都察院和五军大理寺成立之后,裴宣凭着这副铁面孔,自然而然成为了首任五军都察院督察官。
以裴宣的人生经历,并没有青睐武将的习惯。他也不会为异族讨什么公平,但谁要是敢违反军令,那就别想在他这里蒙混过关!
茅适杀俘一案,最先是一营的军法官向第二师军法督察司提起预立案,认为此案有擅杀战俘的嫌疑。督察司同意立案,然后成立军法官小组进行调查。调查工作一度停滞,因为茅适坚持俘虏有极大可能暴乱。如果是那样,杀俘就符合操典规定。
然而又过了十余日,军法官无意中获知了北京京观一事。正好土城之战中俘虏人数在五千上下,军法官由此产生了联想:北京那批首级,是否就是土城之战俘虏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