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郦伊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从皮肉一直冷到骨子里。

    脑袋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在瞬间被一通乱七八糟的东西塞满,周围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只能睁着双眼徒劳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一直手掌将她的眼睛蒙住。

    带着不属于她的温度,干燥温暖,总算是让她僵冷的血液有了一丝回暖的迹象。

    人群的喧嚣声尖锐得可怕,后怕的情绪汹涌而来,郦伊不知飘忽到哪里的思绪终于魂归体位。

    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意识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是什么,腿都软了,猛地抬手紧紧揪住施岭舟的衣服不住往后退,好像只要慢一步,满地的血就会浸湿她的鞋底。

    施岭舟很快发现她的异常,迅速将人拦腰抱起快步回到车上,郦伊攥着他胸前的衣料,用力到手指骨节都在泛白。

    施岭舟紧皱着眉头将人放进副驾驶,没急着关门,曲着腿半蹲在她面前,郦伊放开他的衣服后就一直紧攥着双手,指甲都快嵌进掌心,怕她手上,只能强制掰开她的手用力握住,将自己的温度源源不断传递给她。

    她的手太凉了。

    那一幕完全没办法从大脑甩出去,郦伊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什么也说不出,一双眼睛满是惊惧直愣愣望着施岭舟,他是她眼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没事小姐,没事了,别怕。”施岭舟不断低声安慰她,试图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郦伊也不想的,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那个从楼上掉下来的人就那么摔在她面前,都摔得没了人样,像是一滩烂泥,地上全是血,在刚刚被小雨浸湿的地面蔓延展开,触目惊心。

    “他死了是吗?”艰难地发出声音,她才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抖得不成样子,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慌忙使劲摇摇头:“不对,我在说什么废话,他都摔成两截了,怎么可能还活着,那得多疼啊......”

    尸体的位置已经被看热闹的路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齐头并进,警察很快拉起警戒线,将被血染的地方团团围起来,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人群中挤进去收拾残局。

    其实医生们已经完全没有来的必要了,也许是打了120的人没说清楚情况,不然肯定不会过来这么医护人员,毕竟生死注定,人已经去了。

    “为什么要跳楼呢?是不是不小心的?还是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才会选择这条路?”

    “他家里的人怎么办啊,他应该有一个儿子,或者女儿,他就这么干脆的跳了,他们怎么办?留在世上的人怎么办?”

    “商场有这么高,他在上面站了多久,看到下面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害怕吗?为什么还会有勇气跳下来?”

    “摔到地面的时候痛不痛?那么多血,都快流干了......”

    也许郦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说点什么,不然她太害怕了,害怕到如果不出声,就好像会和那个跳楼的人一样,永远也发不出声音。

    她就是个胆小鬼,一个无关紧要的跳楼了,都能把她吓成这样。

    施岭舟听着她没头没尾的一通胡言乱语,知道她害怕,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生硬干瘪地重复着没什么用的安慰:“没事的小姐,不要怕,不要怕。”

    这里的气氛不适合她再多呆,施岭舟想要快点带郦伊回去,离案发现场远了,说不定情况就能好许多。

    他握了一下郦伊手,低声道:“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