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秾一夹马腹,娇生惯养的“饺子”嘶鸣一声终于跑出了八百两雪花银的气势,江芷本就浑身湿透,现在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前面人感觉到她的战栗,便道:“冷就靠过来一点。”
口口声声“男女授受不亲”的人现在也学着把圣人的话当作狗屁了。
江芷笑了下,调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跟块冰似的?靠过去贼没抓到我先成人干儿了,你只专心骑马,不必管我。”
“分寸感”这个东西很奇妙,昔日里李秾不是没有背过她,但那是在两人衣冠齐整的情况下,此时此刻她身上除了一件睡觉穿的丝绸长袍别无他物,头发还乱着,再靠过去,感觉就有点莫名其妙的怪,江芷认为不妥。
天地漆黑,街道空旷。
白马奋起直追,从城里一直追到荒郊野岭,飞贼纵身跃入山林中,如鱼入大海,顷刻不见踪影。
二人下马,结伴走入林中,浓稠树叶把寥寥无几的月光也完全遮住,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江芷赤脚踩在枯枝上,脚下“嘎吱”作响,这时,她顶上突然寒光一闪!同时她眉心一跳瞬间拔剑挡下一击,李秾顺势照着树上之人来了招“摧林”,对面短刃使的再得心应手也快不过老天爷喂饭吃的剑客,登时负伤离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江芷冷哼一声。
李秾下起手来专击痛处,飞贼别的地方无甚大碍,唯两条小腿受伤严重,痛极之下再用轻功想必是难了。
一片漆黑中,空气里隐隐约约绕着血腥气,江芷眼睛不行,但鼻子确实可以,顺着味儿都能知道那见不得光的东西钻去了哪条沟。
她伸腿才想继续往前走,肩膀就被李秾一把又掰回去,指着地上一双干净的男靴道:“穿上再走。”
江芷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已经被咯了一晚上的脚,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踩进去了,毕竟一路走来同生共死都不知道多少回了,她实在懒得客套两句。
靠着堪比衙门官犬的灵敏嗅觉,她带着李秾沿着血迹从山林子拐到山谷,出树林的那一刻感觉眼前开阔了不少,虽然还是黑。
夜幕下的山谷静谧安详,路好走以后两人的速度开始加快,最终锁定了山谷隐蔽处的一间破庙。
破庙里亮着星星烛光,在周围环境衬托下有些诡异的肃穆,而在庙外约有十丈的位置上,有道踉跄的黑色人影正朝庙门跌跌撞撞爬去。
“嘶……”一声吃痛从黑衣人口中发出,他将遮面布拽下,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孔,张嘴冲着庙门嘶声道,“师父!救我!”
话音落下不久,便从庙中出来一名面庞消瘦的中年人,长相无甚特点,扔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只有一点,他右脸上有道半个巴掌大的莲花疤,形状栩栩如生,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看到地上重伤的少年,中年人连忙跑过去将其扶起问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了?”
“说来话长,”少年疼得牙根都打寒颤,“您先带我进去吧,我担心那二人又再追来。”
中年人见他伤势颇重,便想着疗伤要紧,其余回头再说,结果这边刚把人架着走上两步,身后便有道清脆动听的声音道——
“先生稍等,穿黑衣服的偷了我的东西,我还未与他私了,劳烦您不要多管闲事。”
屋内照出来的的烛光寥寥洒在两位不速之客身上,说话的少女长发及腰身着茜红缎袍,雪肤花貌腰肢纤细,一双眼睛活似会说话的水灵,站她身旁的少年则身形挺拔相貌清俊,周身萦绕一股凛凛冷意。
若非两人腰间那一看就喝过血的长剑,倒真像对月下幽会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