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大开着,朱玉手脚并用的爬进去,借着风雪的呼啸声把窗户关上,“咿呀”一声掩盖在北风里。
    他从来不点起夜的灯,在他成长的岁月里没有这种奢侈,而保持节俭的风格有助于他在开江侯府长久的住着,从京里逛一圈回来以后,又发现这个习惯有助于他发现各种事物。
    像今晚他溜出家门,至少在他外面那间上夜的丫头就不知道。
    开江侯握有水军,朱玉不敢溜到后门听听那对祖孙的对话,不过鲁康一路上侍候祖父的对话,北风太盛的原因而让朱玉听得一清二楚。
    朱玉也睡不着了。
    他摸黑坐在绫被里想着心事,本为他是个穷人,父亲亡故的时候他处于不懂事的年纪,根本没有机会细数祖上的家谱,他的母亲为生活奔波也顾不上说这些,纵然偶然的感伤到也无法详细的看到利益。
    开江侯府给了他莫大的机会,为丰富朱玉的见闻,鲁临给他专门指派老师,朱玉知道自己可能有份当皇帝,至不过也是个亲王,那么少年的心也开始跳动不安,他不想重回过去的岁月,那穷苦日子里的挫折及落败,让少年哪怕拼尽全力也不愿意回去。
    雪的夜晚里没有床前明月光,不过雪光映照窗户留下床前微微的一片白,因为房里的黑暗而让这片阴沉的白开始明亮的耀眼,它仿佛能照亮朱玉的心田,朱玉认为谢二姑娘可能就是这片白,将在他的生命里散发着光辉。
    谢二姑娘?
    头回听到这个姑娘,是在京里的时候,鲁康给谢二姑娘道贺生日,远丘郡王之子的身份在现在这个岁月里令人惊骇,除去镇西侯及为数不多的老辣之人,其它的人并不知道。
    朱玉就不能去。
    他听到鲁康津津乐道的提到谢家的孩子们,又从鲁临的话里分辨出谢家的重要性,等到朱玉弄懂镇西侯原来守着一个国门,手中的兵马不会少,并疆域完全可以自立为一个小国家时,镇西侯自封孙子为定王,谢家虽没有正式建国,却开始自给自足自己治理的局面。
    这与一个小国家有什么区别?
    朱玉的心无法不火热,无法不为谢二姑娘随时送上耳朵和眼睛,并围绕二姑娘转动他的想法。
    如果他能得到谢二姑娘,开江侯鲁临就不用担心自己孙子有婚姻上的危险,而自己将正式成为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谢家他也不会不答应。
    谢二姑娘啊朱玉梦萦魂牵的无声呐喊着她,为眼前困难重重的阻挡而犯难。
    开江侯并没有打算带他前往,他要怎么样才能跟去,并且见到谢二姑娘,并得到她的青睐呢?
    这一夜朱玉也失眠了,开江侯鲁临睡下来倒是呼呼,鲁康是兴高采烈而不肯睡,生怕祖父明天一早离开不带上他,朱玉是完全的睡不着。
    透着纱帐仔细地观望他的睡房,哪怕完全的黑暗里也能感觉家什的华丽,及摆设的精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朱玉回想他家里阴暗的草房,在有日头的日子里都未必能晒到光,在这样的雪天里总是担心房屋将要倒塌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着低若游丝,像个幽灵在这个房里回荡。
    如果让他回到原来的处境里,他不能答应,他做不到。
    下半夜的钟点儿,朱玉就时时在考虑怎么跟着开江侯出门。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开江侯府并不是头脑发热的扶起他,鲁临可不想最后被看成笑话,面对早饭时朱玉不经意的建议,如果有要他做的地方,他理当前往。鲁临直接拒绝,并要求朱玉好好看书好好习武,不要贪玩更不能随便的离开房间,更别说是府门。
    朱玉眼睁睁看着鲁康揣着十万个兴奋劲儿,和开江侯走向大门。
    他低头沮丧的暗想,到底我不是他的亲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