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召公虎决定把阵线再往西推进三十里。他将秦仲留于邽地驻守,依旧唤秦康在身边担任向导。
出了塞外,果然发现这里风景非凡,漫天蔽日的草原,泥土腥味中夹杂着青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行军途中,始终不见西戎诸部一人一骑,想必邽戎人已知家园不保,早逃之夭夭。
心旷神怡间,召公虎不时望向身后谈笑风生的五位布衣大夫,心中愉悦。
其中,犹以兮吉甫之才最让召公虎喜出望外。当初,方兴强烈推荐兮吉甫出仕,召公虎彼时只知其颇有韬略,却不想他能有“治戎如治水”的战略创见。更难能可贵的是,其对行军布阵之谋划也得心应手,造就今日之大胜。
兮吉甫同西戎人两次正面交锋,首战挫速答锐气,扬威陇西;次战在伏虎峪一战击杀数千戎人,更是一战而名扬天下。而其能洞悉商盟的阴谋,将计就计,诱骗速答上当,更是堪称险中求胜的妙计。
当初,召公虎深入大狱,将兮吉甫特赦并举荐于天子,可谓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甚至赌了一把政治前程。可如今,不论是兮吉甫、仲山甫,还是此前临危提拔的南仲、师寰,抑或是认的螟蛉义子方兴,都大放异彩,堪称大周中兴之路上可以倚仗的栋梁之才,令老太保之心甚慰。
正想着,召公虎只听见军中一片喧哗,心下起疑。
抬头一望,只见前方突然尘土飞扬,老太保吃惊不小,莫非是西戎人来袭?
召公虎赶紧下令大军暂停行军,他站立车辕之上,远眺敌军。隐隐约约,只见前方车马粼粼,似乎是战车方阵,不禁心下大疑:“西戎乃马背民族,怎竟会有战车出没?”
乍一细看,这战车方阵似乎数量还不在少数,二、三十乘之多。不仅如此,这些战车身形硕大,不论是长、宽、高比之王师战车,都足足有两倍之余,上面能战立近十名甲士,气势斐然。
要知道,有周以来,不论是镐京、洛邑二都,还是大诸侯国的都邑逵道,皆对车辙有严格规定,故而中原之车同轨,轴距亦大致相同。但眼前这战车,却实属庞然大物,大不相同。
召公虎赶紧命令南仲、师寰布阵防御。继而招来秦康,忧心忡忡地问道:“你可曾听闻西戎之战车阵?乃是何部兵马?”
秦康挠了挠头,道:“禀主帅,我曾听闻上古西戎有战车结阵,但如此怪样之兵车,当真罕闻。”
老太保又问方兴道:“你在西戎阵中蛰伏之时,可曾见到如此阵仗?”
方兴也是摇头:“未曾。”
面对从未遇到的敌人,众将帅一筹莫展。此时只听身后有车马嶙峋之声,召公虎转头一看,正是兮吉甫。虽说兮吉甫此时正身背防守要务,但老太保知道他必有计较,也无暇责备。
“兮大夫,速说何事?”
“末将倒是识得此车!”兮吉甫倒是不慌不忙,道,“此乃‘元戎十乘’也!”
召公虎惊喜交加,忙道:“速速说其由来!”
兮吉甫道:“末将早有听闻,西域古有羌方之国,祖传兵车名曰‘元戎十乘’。”
“羌方?可是当年商朝西域之强国,同周人先祖互相征战百余载之羌方?”召公虎不无担忧道。
“正是!”兮吉甫指着对面战车道,“‘元’者,大也;‘十乘’者,车上可载十名甲士也,故曰‘元戎十乘’。因西戎之战马健壮,故能够拉得动如此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