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个呼吸间,她轻声说道:“王妃以为……我还可以吗?”
“当然,”容溪点了点头,她郑重道:“本王妃说话算数,既然说得出,便一定能够做得到。”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是这要看你,能不能放得下心中的重担,死里逃生,能够活下去实属不易,把报仇之事揽上身,实在不是你应该做的事。”
如月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她始终望着床顶,泪珠便直直滚落到她的耳边,沉默中流泪的姿态,没有抽泣,没有呜咽,只是静静的流泪。
却最让人揪心。
容溪微微调开目光,看着自己扶着桌角的指尖,她是有私心的。
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月报复的不只是张平,否则的话,只要在确定是张平之后便在接近他之时便杀了他就已经报仇了,但是如月没有。
那么,就能够说明,如月的心中的仇恨不是只对着一个张平,除了下圣旨的皇帝,还能有谁呢?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虽然皇帝并不慈爱,但是做为冷亦修,他是断不会容允如月刺杀皇帝的,他外表冷硬,实则内心敏感柔软,单凭他对那位逝去的年少将军的情意,就足以证明。
容溪不想让冷亦修为难,更不想让他受到伤害,父子的关系无法改变,唯一可以改变的,便是让如月改变主意。
“王妃,你在担心什么?”不知何时,如月扭过头来,目光望着容溪。
容溪侧着回望,如月哭过的脸庞上仍有泪痕,她的目光清亮,如娇弱的花朵。
容溪笑了笑,坦然道:“本王妃在担心王爷,不妨告诉你,你想刺杀皇帝,那只能是一个妄想,你如果能够放得下,便可以身心自由的生活下去,如果你不能够放下,一味的执迷下去,那除了让你自己活在仇恨和痛苦里,没有其它的路可走。”
如月的脸色苍白,她的目光落在虚空处,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床幔上,薄薄的纱,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让她本来就纤细的身体看上去更加单薄。
“王爷尊敬李将军,”容溪的声音微沉,像是在回顾着那些陈年的往事,“否则的话,本王妃也不会知道李将军的威名,他从来都不相信李将军是叛国之人,暗中调查多年,他能够那么快的认出你,那眼神中的疼痛,相信你也清晰的看见。”
如月微微闭了闭眼,睫毛轻抖,一滴泪又流淌了出来,阳光下的泪珠如坠落凡尘的星,点点碎光,让容溪在心底一生长叹。
从来命运捉弄人,纵然你有万般无怨,也是枉然。
“多谢……王爷对父亲的肯定,”半晌,如月声音微微颤抖说道:“我想知道,那张平……”
“张平一定会死,”容溪坚定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她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窗外,阳光流泄笼罩着她,如洒了一身的金光,她昂着下巴,精致如玉,眼中的光芒亦如华光般厉烈,“总有人要为李将军的死买单,而他,也算多活了这许多年了。”
“如此,”如月声音轻轻,却也同样的坚定,“我便听从王妃安排吧。”
容溪翘唇一笑,微皱的眉间终于舒展开,露出几分释然之色,她慢慢转回头,看着如月,“或是你说的是真话,本王妃很高兴。”
“王妃放心,”如月扯了扯嘴角,“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是一诺千金,说得出,便做得到。”
容溪点了点头,“很好。”
她没有怀疑,也没有想着去考证去试探,既然如月如此说了,那便相信吧,或者说得确切一些,不是相信如月,而是相信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