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对桃木花窗的白玉座屏被映得刺目,屏上淡淡的水墨丹青在阳光下几乎隐去了原色。屏风后,丫鬟托着木盘含笑而立,一名端庄贵妇握住女孩雪藕般的小臂,右手拾起托盘上一根鹿骨棒,蘸了点猩红的泥浆,轻声细语:“守宫饰女臂,取其寒凉之性,置于臂上,使其沿手三阳经遍行络脉,养心神,去心火。”话音落定,一室恬美而宁静。
一颗血色的珠子泛着润泽而鲜艳的光芒,就这样长在了她的手臂上。
“这是为了令女子懂得敬畏廉耻之心,不可僭越礼教。”贵妇温柔一笑,眼里秋水潋滟,“今日起,在外人面前你不能再叫小环了,祖父为你赐字为嫃,望你能谨言慎行,德容兼备。”
女孩梳了小巧的髻,发饰上几缕流苏垂着耳畔轻轻摇摆。她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恭敬答:“小环一定不负爹娘和爷爷的厚望。”
丫鬟托着木盘告退了,公孙雨苓欣慰爱抚女儿的脸颊,轻轻拨开了齐眉的流海往上捋,亲昵唤了声:“小环……”
上官嫃微笑仰着头,双目清澈,透出几分睿智。公孙雨苓不自禁又仔细打量起女儿来,上停广阔丰隆,下停圆满端正,与自己父亲公孙权的面貌像极了。心思微微一动,她问道:“近日先生都教了什么?”
“论语。”
“真聪明。”
上官嫃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娘,这回我可以去看哥哥们打马球么?”
公孙雨苓微微蹙眉:“待娘去问问你祖父才行。”
上官嫃转眼开始盯着手臂上朱红的守宫砂,有些懊恼问:“如果湿了水怎么办呢?如果我不小心把它擦掉了怎么办呢?”
“它不会掉,直到你出嫁之后。”
上官嫃讶异张大嘴,原来竟是如此神奇之物。
床榻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声,一只毛茸茸的白猫叫唤着跳了下来,直直窜到了上官嫃膝上,又懒懒地蜷成一团眯了眼。上官嫃搂住白猫,笑眯眯说:“猫猫啊猫猫,如果爹肯带我去看马球,我会把你也带着。”
公孙雨苓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女儿身上,阳光绕过白玉屏,给她们染了一圈光晕。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变得昏黄,丫鬟进屋掌灯。上官嫃听见长廊那头有人唤四爷,她赶忙从榻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出房。瞧着走近的身影,欢快蹦了几下,一面叫唤:“爹爹!”公孙雨苓也从房里出来,脉脉望着自己的夫君。
上官鸣夜快走几步,将女儿抱起来举得高高的,父女俩的笑声连成一片。
“小环,今日可好好念书了?”
“今日没有念书。”上官嫃撅着嘴,将鹅黄纱袖翻起来,露出玉臂上那一点嫣红,“娘给我弄了这个。”
“哦?”上官鸣夜轻轻握住她的手,“看来我们小环要长大了。”
“爹爹,娘说小环不能叫小环了,要叫上官嫃。”
“不论你叫什么,都是爹娘的小环。”
上官嫃咧着嘴咯咯欢笑,公孙雨苓在旁轻唤:“好了你们两个,进去吃饭罢。”
面对满桌珍馐,公孙雨苓渐露愁容。上官鸣夜搂着女儿,边笑边问:“小环那么想去看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