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伊格纳茨老师,我看还是去其他地方吃吧。”
无非就是一顿饭而已,卡维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吃饱,口味正常,别吃坏肚子就行。而且吃饭只是聊天谈话的附属品,为的只是个相对舒适的空间罢了。
但伊格纳茨却坚持要带他入店,态度坚决,甚至有些强硬。
纠缠许久,还是靠着伊格纳茨的男爵身份和一张整整10克朗的超额小费,卡维才被店长允许入内。除此之外,他还必须在入店后保持绝对的安静,不可用手直接抓取食物,不可大声说话,所选的餐桌也必须远离中央。
他身上穿着“名牌”,又有伊格纳茨在旁,可周围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依然和善不起来。
卡维感觉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像只落单的小羚羊,不小心闯入了大型猫科动物的领地。在品尝地上嫩草之前,说不定还得先考虑一下自己的生存问题。
伊格纳茨倒是显得特别轻松:“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这家店实在太漂亮了,亲眼目睹可比别人的文字描述更显真实。”卡维环视四周,并没有把那些刀子一样的视线放在眼里,“椅垫坐起来很软,比我家的床都舒服。”
伊格纳茨有些惊讶:“你不觉得尴尬么?”
卡维笑了笑:“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张餐桌旁,一对轻男女忽然站起身,似乎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他们轻轻擦拭了嘴角,摆放好刀叉,拿起自己的礼服外套,转身就向大门口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看了卡维一眼,嘴里振振有词:“这家餐厅绝对会因为做出的这个决定而颜面扫地,只是可惜了那份鸽胸焦糖苹果沙拉了”
卡维其实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有坚持“原则”离席的。这个看似不理智的行为显然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快就有另外两桌客人也跟着起身离开了餐厅。
这便是伊格纳茨坚持要带他来这儿的深层原因。
处在十九世纪的外科医生可没有手术室,取而代之的则是剧院这种极具开放性的场所。尤其在艺术殿堂Vienna,他们要做的每一场手术都是华丽的即兴表演,每一个决定和动作都会暴露在观众的视野之下。
演砸是难免的,所以承受大众指责和离席就成了每位外科医生的必修课。
在这堂“不让自己尴尬”的课上,穆齐尔失败了,而伊格纳茨成功了。在一场场失败中吸取教训的同时,他也练就了如城墙一般坚厚的脸皮。所以在学校教学的时候,他往往都会选择让那些学生习惯“尴尬”。
“竟然走了那么多人,店长可亏惨了。”
伊格纳茨还在拱火,并希望在卡维的脸上找到一丝愧疚和不安。然而他什么都没找到,反而被卡维随后的一句话引得哈哈大笑:“他们桌上那些菜丢了怪可惜的,我能打包带走么?”
“这也太夸张了。”
伊格纳茨身为贵族,不知道卡维平时吃的都是什么东西。以他每个月550赫勒的工资只够买得起面包土豆和玉米糊,有时候也能吃上面条,只是味道很不怎么样。(1)
想吃鸡蛋就买别人不要的破壳蛋,水果只能买磕碰坏的。牛奶这种比面包还要贵的东西,卡维很少会买,因为虽然牛奶更有营养,但对他来说性价比不高,还不如玉米糊管饱。
肉类也是有的,但很多时候都是挑选一些边边角角和内脏。
就这样他每星期都未必能吃上一次鸡蛋和水果,每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上一次肉,就他现在这个瘦弱的样子就是拜这种饮食结构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