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被枕头下的盒子硌到,宁长安才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妻子,谢兰兰还睡得正香,脸埋在他怀里,手搭在他腰上,睡得凌乱的头发铺在床单上,宁长安挑起一缕,拿在手里把玩。

    现在时间还早,外面看不见一点亮。不过冬天就是这样,天黑的早,亮的迟。

    而宁长安私心里,巴不得天亮的再迟些,让这样两人相拥而眠的时间变得更长。虽然这半年多以来,他能够感觉到妻子的态度软化,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可是大概是性格原因,谢兰兰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的依赖他。就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安详香甜。这样放松的神情,这样信任依赖的模样,在她清醒的时候几乎看不到。

    其实宁长安也知道,他们的年龄不是十几岁的时候了。那个年纪纯真又美好的爱情,他们之间不会有了。最多的就是像村子里大多数人那样,相互扶持的过上一辈子,毕竟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要说再重新谈一场恋爱,未免太过不切实际。可宁长安就是不甘心。他年少的时候就喜欢谢兰兰了。谢兰兰是他年少时的梦,那时候的他甚至没有想过可以把人娶回家。

    后来娶回家了,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他敏感的发现,谢兰兰不喜欢他。谢兰兰看他的目光,冷淡又疏离,丝毫没有羞涩和甜蜜。他不知道自己看向谢兰兰时,眼中透露着怎样的神采。可他知道,一定是发着光的,才会让母亲发现自己的心思,并为他提亲。结婚快十一年了,除开从今年初夏以后的日子,在前十年里,他都没有在谢兰兰身上感觉到任何的喜欢。

    即便他们都有了两个孩子,可宁长安始终觉得,他们和刚结婚时,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因为两个孩子有丝毫的接近。看着谢兰兰为着两个孩子操劳,关心,那样专注的目光,他甚至克制不住的嫉妒。

    尤其是他的儿子,宁明睿。在最初他的诞生时,宁长安是高兴的。这是他心爱的人给他生下的血脉。村里的老人总说,结婚生了孩子就好了,过着过着感情就有了。他期盼过,谢兰兰会不会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因为这个孩子对他怀有感情呢?

    答案是不会。甚至这个孩子的出现,吸引了谢兰兰所有的目光。人类好像从小就有特殊的天赋,知道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来获取关注。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孩子的哭声响起,谢兰兰就会立刻过去看他,把他抱在怀里哄。也正是因为这样,在生下宁明睿的六年中,宁长安没有让谢兰兰再怀过孕。一开始的兴奋和激动褪去,宁长安是嫉妒这个臭小子的。以儿子的名义赖在他妻子怀里的臭小子。

    宁长安有时候会痛恨自己对于身边人情绪的敏感,否则他就不会能够看透谢兰兰的心了。其实在后来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之间的生疏有渐渐褪去,变得熟稔甚至是默契。如果他没有那么敏感,他大可以骗自己,这就是谢兰兰爱上他的证明。在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妻子,他少年时的梦,终于回应他的感情了。可他太敏感了,他没办法骗自己。他们之间的熟稔,只是谢兰兰的妥协而已。谢兰兰关心他,给他洗衣做饭,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而已,而不是因为他是宁长安。

    时间长了,宁长安对让谢兰兰也爱他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他知道谢兰兰喜欢那种稳重可靠的男人,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变成那样。曾经会和自己的儿子吃醋,会偷偷欺负不会说话告状的儿子的那个男人,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沉默寡言但却能够挣钱养家的好父亲,好丈夫。

    如果一直都这样也就罢了。

    可那天,他如同往常一样,去接回娘家的妻子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想,他会永远记得那一天。

    谢兰兰坐在床上,阳光调皮的在她脸上跳舞,而他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看到了她眼里的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自己渴望到产生了臆想。可随即,回家的路上,妻子生动的笑容告诉他,那不是他的臆想。

    他一直以来,渴望的东西,似乎已经被摆在了他面前,触手可及。

    他按捺住自己剧烈的心跳,表现得和往常一样。然后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天堂。

    可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曾经的他只想要能够得到谢兰兰的回应,可现在,他却想让她,爱上自己。这很困难,他知道,可他不在意。

    宁长安摸了摸还在沉睡的谢兰兰的脸颊,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能得到他想要的。

    谢兰兰醒过来的有些迷糊,天还黑着,她甚至不知道这是夜里还是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了。

    她在眼前的胸膛上蹭了蹭,伸了个懒腰,然后手又搭在了男人的腰上,甚至连腿都缠了上去。冬天实在太冷,男人身上热气腾腾,仿佛一个大火炉。在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在他怀里的不自在到现在的熟门熟路,不过两个月。

    谢兰兰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前十个冬天,她要浪费了这个天然的火炉。她简直像个傻子,因为不想和他一起睡,甚至借口天冷在床上放两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