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无数个夜里,她又会想起那个男孩,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那群人那般慌着接走他,甚至不惜生剖母腹?他们口中的主公又是谁?
直到后来传出康王遗腹子被迎回宫中的事,媳妇惊出一身冷汗,明明两件事联系不到一起,可她心中却总有个荒谬的念头。
本来想立刻带着家小逃走,有多远滚多远,可是,又害怕这反常的举动会引来那位“主公”的怀疑,若是他仔细审一审,就不难发现,气死那日去接生的人其实是她。
为了保全丈夫和孩子,媳妇只能强迫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像没事人一样留下来,她好害怕,害怕第二日醒来,别人也会发现她摔断了脖子,变成一具倒在臭水沟里的尸体。
丈夫只当她被母亲的事吓坏了,才会噩梦连连。
日子在惶惑不安中渡过,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却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甚至她悄悄打听到,当夜接生的那户人家“母子平安”,孩子出生后就随老爷回了东北老家。
媳妇再也忍不住,劝说丈夫卖了房子,一家人几经周折,搬去了应天府生活。
“满口胡言,照你所说,那妇人所言也不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那夜京城新生的婴孩何其多,又如何能确定他就是所谓的郭二老爷外室子?”郭太后目光狠厉噬人。
“就凭那接生婆子眼瞎摔死了?真是荒唐可笑!”郭太后的目光牢牢锁在魏嘉身上,“就凭这些,你也敢闹到宫里来,依哀家看,你怕是活腻味了!”
“魏嘉,只是这些吗?”姜润的眉头也微微促起,故事很精彩,可是正如郭太后所言,只凭这个别说给安国公府定罪了,他趁早下旨把魏嘉拖下去杀了才是正经。
姜润不由有些心烦意乱,他一向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正好,这件事就在他的计划之外,这让他感到不安。
姜润隐晦地看向郑卓然,似在责备他这次行事鲁莽了,不该就这么直接带了这些人进宫对峙。一个搞不好,抓不到郭家的把柄不说,还会被郭太后反咬一口。
郑卓然自然知道姜润的担忧,可是这样的机会失不再来,谁知道过了这个晚上,遍布四处的安国公府爪牙听到风声后,会不会将相关证据一扫而空。
“魏嘉,皇上太后跟前,你就别按着往日里审案前因后果那一套了,你还查到了什么,直接说出来。”郑卓然语气阴沉地催促着魏嘉。
若非魏嘉当初在那桩天雷案中的出彩表现,他也不会如此相信刑部这些人,冒险领着他们敲开宫门。
“本官也想知道,那妇人既然为了保命隐姓埋名了这么第一年,怎么你刚一找去,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交代了,难道,她就不怕被灭口么?”
工部尚书上前一步,陡然向魏嘉施压。
魏嘉看了工部尚书一眼,又朝着姜润躬了躬身,却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说着案情,“那妇人接生的手艺不错,这些年虽隐姓埋名,微臣找到她时,日子倒也过得不过。”
“只是待臣道明了来意,她当即吓得半死,直道躲了这么些年,还是躲不过。求臣只取了她的性命,她一个字儿都没对外泄露过,她的丈夫儿子,什么都不知道。”
“看她惊惶如此,为了让她少些顾虑,如实交代当日情形,微臣只好谎称是景王门下。”说到这里,魏嘉抱歉地看了孤零零站在殿中,脸上已经没有人色的景王一眼。
这一眼让景王心惊肉跳,他大小就是个聪明孩子,魏嘉说自己是朝庭的人和说自己是他的人,这其中有什么不一样,景王不敢去想。
他死死咬住唇,一双眼睛死死盯在魏嘉脸上,既希望他说下去,又恐惧他说下去。
魏嘉心中生出一丝怜悯,说起来,景王还是个孩子,这所谓的真相,是否对他来说,太过残酷了些。更何况在当年,景王其实也是无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