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上的疑心,定会认为郑卓然没有按着他的意思将秦宗灭口,竟为了找回面子忤逆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对郑家的信任定然就会生出裂痕来。
有了这一丝裂痕,到时候,他们向家能够转圜使力的地方就更多了。
见他明白过来,向晚抬手叫来鱼肠,“专挑些人多口杂的酒肆茶馆,将郑卓然让人阉了秦玉威这事传出去。”
酒肆茶馆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又向来是最爱传闲话的地方。即便郑卓然知道了有人在后算计,也查不出消息的确切源头,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鱼肠闻言偷偷朝着向晚比了个大拇指。要说还是三娘子厉害,要不怎么他们家爷是兄长,反倒回回都被这个妹子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向星见不得他那狗腿样,冷哼一声,上前往鱼肠头上就是一巴掌,鱼肠痛呼一声,抱着脑袋一溜烟窜出了门。
在鱼肠的卖力宣传下,很快,郑卓然因为带了绿帽,下狠手阉了前小舅子这事就随着阵阵秋风窸窸窣窣传遍了汴京城。
得到消息的竹叶带人拿了一个茶博士、两个说书先生、五个店小二甚至七八个女妓,拷问半天得到的结果都只是“冤枉啊”“听说”“旁人说起”“再不敢了”这些话。
仿佛这消息的源头还真就像一阵风般,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竹叶只好将人放了,硬着头皮将事情报到郑卓然跟前。
郑卓然心知事情不妙,连夜写好辨折,还不等呈上去,皇上就先开口主动表示相信爱卿。
面对皇上这样暧昧的态度,郑卓然仿佛有越描越黑,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却又无从辩解,回府后便砸碎了一屋子的摆设泄愤,并将这笔账算到了郭氏一党头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且说回当下,向星离开不久,丫鬟蟠桃掀起帘子,来报吴氏求见。
向晚知道她会走这一遭,闻言也不如何惊讶,换了身衣服,吩咐将人请到花厅奉茶。
“外头还下着雨,吴娘子怎的亲自来了?”向晚一边笑道,一边走了进来。
吴氏当初从山崖上滚落,虽捡回来一条命,却伤的不轻,将养了两个来月,这才勉强能够下地行走。
“没有提前投个拜帖,叨扰三娘子了。”见向晚进来,吴氏忙放下茶碗,起身见礼。
吴氏清减许多,打扮的也简单素净。
不过,或许是不用再迎合秦氏姐弟的暴发户审美,如今的吴氏虽然依旧其貌不扬,却显露了原本的清新柔和,整个人的气质相谐许多。
“本早该来这一趟的,只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到如今,才算是养好了。”那日是向晚让人救下了她,这件事吴氏想想也就明白过来,今日特意登门拜谢。
“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好欠着你了。”吴氏温婉地笑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未带任何谢礼。
“人命关天,举手之劳,吴娘子不必挂怀。”向晚也笑了,原本她只是客套,此时见了吴氏,方才知道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倒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只可惜,吴氏从前是秦家妇与向晚这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本就无甚交情,如今没有了身份的挂碍,中间却又夹杂着吴家与向二爷的事,注定了二人不可能成为朋友。
吴氏是个明白人,她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阿爹说,我遭了这番劫难,全因他当年贪念所致,半点儿怨不得旁人。他自知罪孽深重,虽未得国法惩治,却也没脸继续舔居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