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年约五十八岁上下,身材中等,长相端正,目光清正,蓄有一把长长的美髯。
听见脚步声进来,他随手指了指跟前的小凳请向晚二人先坐下,便又埋头翻看起文章来,看到满意或不满意之处,都提笔细细写下批注。
向晚见状心中莞尔,这位孟伯伯,看起文章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大约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孟先生才将手头的文章都看完了。他分了类,让长随拿出去交还给众人,“天气炎热,免得他们枯站久等。”
说完,他这才抬起头看向向星和向晚,“向老元帅是你们什么人?”
“是晚辈祖父。”这个问题他能回答,向星忙恭敬答道。
闻言,孟先生感慨地叹了口气,“原来是向老元帅的孙儿啊,如今都这么大了。想想也是,向老元帅已经过世六年,恩师更是仙去多年了。”
听到他提起祖父,向晚想到朱老学士活着的时候,朱家就如同今日的孟家一般,学子们往来请教拜访络绎不绝,一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孟先生以为小姑娘这是想起了溘然长逝的祖父向大虎,不忍继续惹她伤心,便转移了话题,问起向星如今家中还有什么人来。
待听说了如今的向家,统共就只剩下了向老太太和向夫人两个寡妇,以及向星、向晓、向早、向晚四个未及弱冠的孩子之后,屋中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孟先生呵呵两声,一时间有些尴尬,他向来不善与人闲聊。
说起来,他的恩师朱南老大人和这位向老元帅还真是同病相怜。
恩师应该不曾意料到,自己过世后,子孙因牵涉进夺嫡之争,竟落得个血脉尽断的下场。
而向老元帅呢,本以为致仕后就能在京城安享晚年了。谁知也算受了朱家之事的牵连,将长子的性命搭在了西北战场上,他本人也因年事已高,受不住打击很快过世。
当年朱家出事时,先皇下旨处置的太过突然,他们这些门生故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廷瑞就被一杯鸩酒给毒杀了。
等他赶到朱家时,得知的是弟妹和两个孩子也都追随廷瑞去了的噩耗。
一想到朱家当日的惨状,这么多年过去,饶是孟先生这个七尺男儿也忍不住遍体生寒。
说起来,到底是朱家牵连了向家。
当日他救不了朱家,如今能帮向家一把就帮一把吧!
想到这里,孟先生看着向星和向晚的目光越发蔼地,“说起来,恩师既与向老元帅是知交好友,那你们称我一声伯父也不为过。”
向星忙扑上去上道地喊了一声“伯父”,听那真切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孟先生是失散多年的亲叔侄呢。向晚一脸的恶寒。
孟先生则一脸慈爱地看着向星,在向晚的心跳加速中,他拿出了那封信。“恩师曾经许诺过要收向家子弟在门下读书,只可惜他老人家如今已经不在了。”
见他一脸的怅然,向星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不过,不同于向晚担心信被戳穿,向星怕的是孟先生打了许久感情牌,却突然来个转折。
不过还好,“君子一诺千金,就让我这个做弟子的替他老人家完成承诺。若是你不嫌弃,今后便跟着我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