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潘尚书清了清嗓子,明明心知肚明偏又皱着眉头做出副努力思索的模样,“何牧之,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又是蜀中考生,莫非?”
长春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知道就直接说出来,故弄这些个玄虚做什么。
“何牧之,是已故何老相爷的孙儿吧?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孩子竟也到了参加科举的年纪,文采出众,倒是颇有其祖父的风范,呵呵。”
他一副慈爱长辈见子侄出息了的欣慰模样,惹得潘尚书在心中暗骂一声虚伪。
呸,你郑家什么时候跟何家有交情了?何老相爷在时,郑家不过一落魄勋贵,靠着朱家才勉强摸到了何家的大门朝哪儿开!
汪尚书闻言恍然,原来是何老相爷的孙儿啊。
何老相爷当年历经三朝不到,不仅能力超群,更难得的是为人正直,令年轻时的汪尚书敬佩不已,从那时起,他便励志要以何老相爷为榜样,做个心系百姓的好官。
听说多年前何老相爷的儿子去了蜀地为官,还将户籍也迁去了那边,似乎是不打算回京的,为何现在又让儿子来参加春闱?
站在最前面的黄相面色却不怎么好,何老相爷为人强势,当初他在那老匹夫底下被压了好些年才入了阁。
好不容易熬到那老匹夫死了,却依旧不放过自己,硬是越过他,将首相的位置交给了褚公权那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和稀泥的蠢货!
自己空有一身经天纬地之才,到现在也只能屈居内阁第二的位置。
好在当今皇上性子温和,姓褚的坏了身子成日躺在家里休养,他才在安国公的支持下一举掌控了内阁,体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
何牧之这个名字的出现让这群紫袍玉带们面色各异,而丹墀上的皇上也面色恍惚。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牧之都已经这么大了。
还记得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表姐这,表姐那叫个不停的总角孩童。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已经去了整整十年了。
“皇上,这前三甲的名次,您看这么定可合适?”赵相窥着皇上的面色,说出了何牧之和另外两个名字。
皇上似乎走神地厉害,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眼看气氛有些微妙,潘尚书接到黄相的眼色,趁着这个空档接了话。
“呵,下官就说赵相为何突然转了性,喜欢起这类风骨嶙峋的文章来。原来是何老相爷的孙儿啊,赵相照顾一二,这也是应有之义,应有之义。”
这话可不是张尚书方才那样的单纯打趣,往大了说,上升到科举舞弊也是有的。
这么大的罪名赵相可担不起,他当即面色一沉,呵斥道,“这里是政事堂,陛下面前容不得你信口雌黄!谁不知道卷宗上都贴有名封,我如何知道这就是何牧之的文章!”
见他上纲上线,潘尚书心中得意一笑,面上却露出一脸的委屈,仿佛是在说,方才明明张尚书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为何他却说不得,赵相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他这手揣着明白装糊涂可玩的炉火纯青,这着番举动的阴险之处就在于,若是皇上对赵相不满,就会借了这事发落他,若是皇上没有反应,潘尚书也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并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