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枕头铺子出来,向晚拐去东大街买了锅刚出炉的米糕,一路上晃晃悠悠,往孟先生家过去。
今年太后的亲孙儿景王就满了六岁,到了该入思善堂读书的时间。
还在青州时,宫中就派了内侍亲赴孟府传话,询问孟先生养了这两年,身体是否好些了?
若是还成,太后和安国公都希望孟先生能够回京,担任景王读书的总师父,还说景王日后知理明德,必定会记得孟先生这个师父的教导。
说罢,内侍又阴阳怪气地提醒孟先生别忘了,他身上可还挂着翰林院大学士的差使,若是不愿再为国尽忠,不如干脆直接辞官的好。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恩威并施的意思在里头了,在孟家读书的向星当时便有些不服,却被孟先生制止了。他好脾气答应这就回京复职,那内侍方才阴柔一笑,满意离去。
向星并不知道孟先生当初离京,本就是为了雍王的病做掩护,现在两年过去,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才会这般不忿。
事后,向星曾愤愤不平地对向晚说起此事,向晚叹了口气,心道这就是郭家的一贯作风。
明明是求人的事,却可以理直气壮用威胁的法子去做,要知道不要说大儒了,便是在仕林中颇有些名气的,都不会甘愿受此侮辱,若是孟先生一气之下拒绝教导景王,那孩子以后恐怕就不好找师父了。
不过,比起太后和郭家咄咄逼人的态度,向晚更在意的是孟先生的选择。
这两年在青州,接着向星在孟家读书,向晚也找机会去玩耍过几次,与孟先生逐渐熟稔起来,据她观察,他虽日日服用张老大夫开的药,却不怎么像真有足弊之症的样子。
难得真是青州的风水养人,孟先生的病状真的日渐痊愈了?
比起这个来,向晚更愿意相信另一个推论,那就是如同当初回到青州时一样,或是孟先生的回去只是一个理由。
而现在,教导年幼的景王以及今后的大皇子,只是他明面上为何要回到京城的理由。那么,这京城中到底有什么事或是人,才是让孟先生不得不回来,重新一脚踏入修罗场的真正原因?
思忖间,马车已经到了孟家门口。
京城的孟府与青州的孟府一样,都是间不大的二进小宅子,余二停好马车上前叫门,应门的依旧是一直跟在孟先生身边的那个长随。
见他出来,向晚忙招呼道:“劝学叔,先生可在家,我今日出来逛逛,路过黄记时正好见米糕出锅,便买了些送与先生尝尝。”
长随劝学见来人是向晚,他那张惯常泰山崩于前都毫不色变的脸上,难得露出些笑意来,“原来是三娘子啊,今日得空过来玩儿?先生和令兄都在里面。”
京城的孟宅也有间茅屋,春闱将近,孟先生忙着给向星最后冲刺,这几日都是留向星住在孟家的,不过今日的茅屋里,似乎除了二人,还有一位客人在。
“向家三丫头来啦。”孟先生见了向晚,很是欢喜,招手让她进去。
不知怎的,虽见面不多,这丫头却总让他有种一见如故之感,孟先生又想到那封信,他曾旁敲侧击过,可向星却信的来历一无所知,孟先生想不通吗,只得暂且放下。
“三妹妹,你是来看望我的吗?”向星见了向晚很是欢喜,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上来迎她。
向晚抿嘴一笑,示意寿儿下去将米糕装在盘子里让大家趁热尝尝,“大哥在先生家吃的好睡的好,有什么好看的,是我有些事情想要找先生帮忙。”
“是黄记的糕吗?你可别弄错了,”向星咧嘴笑出一口的白牙,“三妹妹找先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