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晓做为长女,又是细腻敏感的性子,在父亲去世后,是她最多的担负起抚慰母亲的责任,同样的,她自然也最了解母亲向夫人守寡将自己兄妹几人拉扯大的不易。
这一刻,母女二人心意相通,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扑到母亲膝下,抱住向夫人的膝头不舍就此离家。
自小就十分渴望亲情的周三彪不禁为向夫人和向晓的母女情深感到动容,他郑重地看着向夫人,“阿娘,我会一辈子对晓姐儿好的,您就放心吧。”
向夫人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朝着周三彪不住点头。
喜娘见多了这样哭嫁的场面,见状瞅准时机笑着高声上前,“吉时已到,新人出阁!”
向夫人忙收了泪,携着女儿的手站了起来,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向晚也走上前去,将一柄龙凤呈祥的缂丝面扇放到向晓手中,“大姐姐,要幸福哦。”
向晓接过扇子,越过面扇,是慈爱的向老太太、且喜且悲的向夫人、饱含祝福的向晚,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悄悄躲到柱子后面,哭成了个泪人的向早,以及这厅中每一张或欣慰、或祝愿的脸。
在喜娘的再三催促声中,她压下心中不舍与酸涩,以扇覆面,终于转身走向了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送走了新人,向府这边的喜宴也正式开始,宾客纷纷被招呼着入了席,一边恭喜着向老太太与向夫人,一边议论起方才接亲的画面。
别看周三彪长相粗犷,可心思却十分细腻,虽说他在皇城司中任职,可人缘却难得的不错,在禁军中很是结交了一群兄弟。
因此虽说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可在成亲这种大日子也有许多军中的兄弟们主动前来帮忙,将今次的迎亲办得热热闹闹十分体面,看得向家的宾客纷纷点头称赞。
即便连汪尚书这样古板的,之前隐隐对向家找了这么个皇城司的女婿不赞同的,也不由对周三彪的映象彻底改观起来。
女宾这边,谢夫人和汪夫人自然与向夫人坐了一桌,自打汪望舒过世,这还是汪夫人头一回出门。
半年不见,一向长袖善舞的汪夫人沉寂了许多,往日保养得益的脸上也多了些许深刻的皱纹,一头青丝花白了大半,便是用上大朵的掩鬓也藏匿不住。
不过如今的汪夫人似对这些都不甚在意了,看着向晓远去的背影,她的双眸中透出丝丝点点的羡慕。
若是当初舒儿她没有进宫,是否也能像今日的向家大娘子一样,披上嫁衣,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中,嫁给家中替她精挑细选的良人?
一时间,汪夫人只觉眼中酸涩,她手中的佛珠也下意识转动起来。
原本,以汪夫人精明圆融的性子,与向夫人这样粗粗笨笨的是说不到一处去的,往常也不过是按照汪尚书的意思,对向家多有照拂,更多的却是与向老太太往来说话。
没想到在那段至暗时刻,是向夫人这个平常没怎么说过话的常去探望,并细细开解于她。
她们一个中年丧夫,一个老年丧女,说到悲处,时常共通,每每相拥而泣,经了这场事,汪夫人感激之余,心中倒真将向夫人当成了姐妹看待。
在向夫人的影响下,她如今也念起佛来,不为旁的,只为了能替女儿和那个无缘来到世上的外孙多积阴德,希望她下辈子托生一个好人家,这也算是一种精神慰藉了。
两人正低头商量着年前预备着去赶哪间寺庙的哪场法会,一旁的谢夫人主动插了话,“二位姐姐这是要去祈福,我也厚颜凑个热闹如何?”
“看您,你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我跟汪姐姐正商量着……”向夫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看着不动声色捧着向夫人说话的谢夫人,汪夫人的心思则多转了两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