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暄带着小刀疤一家一家的去医馆门前敲门板,在子夜时,终于敲开了一间医馆的门板。

    陆暄暄以为小刀疤只是普通的风寒病,没想到老郎中把过脉后面色沉重的看着陆暄暄:“你家里有人得肺痨么?”

    陆暄暄摇头。

    老郎中把陆暄暄叫到了一边去,回头望了一眼小刀疤,眼中露出了怜悯的神情:“八九岁的小孩,怎么得了痨病。”

    陆暄暄并不知道痨病是什么,她一直以为小刀疤强壮得像个小铁人,用壮如牛犊的身躯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撑起一片天地,她从没想过他也会生病。

    老郎中低声告诉她,这个病十分凶险,大人得了都未必能治愈,更莫说八九岁的小童,能留不留的住这条命,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就算以后保养得宜,以后这病也要跟他一辈子了。

    陆暄暄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甚至表现得很平静,她没哭也没慌,十分冷静的看着老郎中:“平时该给他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需要注意什么?”

    老郎中说着,她听着,十分认真的听。老郎中告诉她:“这个病也会传人的,你照顾他的时候也得忌讳着些,尽量少接近吧。”老郎中说着话,取了白麻布遮住了口鼻,又递给了陆暄暄一条,陆暄暄没接,转头跑到了小刀疤的旁边。

    小刀疤看着大夫脸上戴着白麻布给他诊治,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渐渐沉下,他静了好久,最终看向陆暄暄:“小桃花,你也把布戴上,听话。”

    陆暄暄摇头:“你躺着,别说话了。”

    陆暄暄带着小刀疤回去破庙养病,她去给他买了一床新褥子,一床小棉被。地上冷,她就把小刀疤移到石台上去,那里原来大概是摆着佛像的位置,由于佛像早就下落不明,只剩下了一方空空的高台,不过这里早就被五六个小乞丐占据了。

    陆暄暄走过去,她像是一瞬间长大,再不是躲在小刀疤背后永远怯生生看着别人的那个小女孩。

    她挺着背,昂着脸,学着小刀疤凶狠嚣张的样子,指着石台:“给我哥匀个地方,我哥病了,不能睡在地上。”

    几个小乞丐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互相挤了挤,给她匀出来了地方。

    陆暄暄回头望着小刀疤笑,可小刀疤这一次没有陪着她一起笑,他只是忧伤的看着她,攥了攥拳,哑着嗓子告诉她:“我会好起来的,小桃花,你别慌,也别怕。”

    陆暄暄挤出了个微笑:“我不怕啊。”

    日子久了,睡在小刀疤身边的小乞丐不约而同的躲到了门口。像是隔着楚河汉界,没有人涉足小刀疤和陆暄暄这边,小刀疤独自占据了一整块高台,可他坚持不让陆暄暄睡在他的身边,陆暄暄只能睡在高台的下面,她睡也睡不安稳,因为小刀疤每每到了夜里喘气的时候会有浓重的鸣音,她听着他艰难的呼吸,也跟喘不上气,心里也是揪着的。好几次,她浅浅的睡着,睁开眼,竟然望见小刀疤正侧过脸来定定的望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上,小刀疤总是会极力的牵出一抹笑意,他没有力气说话,只做了个口型:“睡吧,我好多了。”

    可小刀疤的病情每况日下,他肉眼可见的削瘦了下去,陆暄暄每天去街上给他买吃的,小刀疤总是说没胃口。

    小刀疤问她:“盘缠还剩多少?”

    “还剩很多呢。”陆暄暄告诉他。

    小刀疤:“你不许骗人。”

    “真的,没骗你,还剩了很多。”

    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