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暴喝一声,将针线竖进绣布一角,猛击绣布正中的图样大叫:“飞禽偏毛套,走兽活毛套!”她停顿住,指着绣布上画着的猛虎图样:“这是什么?!”
徐嬷嬷的掌心击打着绣布,发出了沉闷的“嘭嘭”声,柳季榕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目光呆滞的望着徐嬷嬷。
徐嬷嬷:“看布啊!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画着图!看布!布上画的是什么图?!”
“老...老虎....”柳季榕低声道。
“老虎是飞禽还是走兽?!”徐嬷嬷的声音震耳欲聋。
“飞....不....走...走兽。”柳季榕战战兢兢地答。
徐嬷嬷强压着脑门的怒火,咬着后槽牙问柳季榕:“飞禽偏毛套,走兽活毛套,走兽,用什么针法?”
“活毛套。”柳季榕声若蚊蝇。
“绣!”徐嬷嬷喘息着,眼睁睁看着柳季榕哆哆嗦嗦的手继续用偏毛套的针法下针。
至此,徐嬷嬷彻底崩溃。
“别学了!学他娘个老鬼!”徐嬷嬷掀翻了绣架,“轰”地一声巨响,绣架四分五裂,徐嬷嬷两只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目光,发髻蓬乱,额头青筋暴起,胸口起起伏伏,浑身哆哆嗦嗦,陆暄暄感觉徐嬷嬷下一刻就要气背过气了,赶紧上前安抚:“您别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徐嬷嬷粗重的喘息着,扭头看向秦风:“秦爷,恕老身无能,老身好不容易在宫中熬到遣返出离的机会,还想多活几年,告辞!”她说完了话挣开了陆暄暄的腕子要往外走:“您另请高明吧!”
“徐嬷嬷留步。”秦风笑了,立在一旁揉脖子:“我这朋友是不大伶俐,但您不必忍着,他错一次,您就拿着手里的小针扎他一回,错两次,拿着手里的小针扎他两回。我不信,他扎成了个筛子,还能记不住您说的话。”
徐嬷嬷站住了,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柳季榕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抿着嘴,手足无措的摩挲着手里的银针,颤声道:“我不想学了,秦爷,你找别人给你看铺子吧。”
“你敢撂。”秦风扬起眉来,狭长的眼注视着柳季榕,一字一句告诉他:“你再敢动不动跟我撂耙子回你的高老庄,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煮熟了喂野狗。”
柳季榕僵住,不敢再动了,他领教过秦风有多丧心病狂。
“狗吃了他的肉都变傻!”徐嬷嬷气得跺脚,看向秦风想让他评评理:“针法口诀是第一天教的,一百多个字至今背得乱七八糟!他若单是蠢笨无知,我倒也不生气,他最气人的是偷懒!坐下来不盏茶的工夫就嚷嚷着要出恭,一去就是大半晌,我偷偷跟着他瞧过,他原是跑去了茶馆门口蹭听说书!之后我给他定了规矩,他出恭我也跟着他去,这才不敢再去听说书,我一时不看住他,他就坐在那出神,外头只要稍有动静,他必得抬头去瞧瞧热闹,没有热闹供他瞧时,他宁愿用针剔他指甲里的泥,穿他指头上的死皮他也不肯专心女红!”
秦风交叠着两手在胸前,乐了:“没事,下次他再用针剔他指甲里的泥,您直接帮他剔,把针往他指甲里戳,一回给他剔干净了,不见血都不算完,一回就给他治过来了。”
徐嬷嬷静静想了一阵,点头:“有您这话就行了。”她慢慢转过头,望着柳季榕幽幽的笑:“那老身就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
柳季榕捏着手里的绣花针,几近绝望。
陆暄暄走到柳季榕面前,把他手里的绣花针拿走了:“我看你一脸疲乏,想必昨夜也没歇息好,徐嬷嬷跟你动了气,也先让她歇歇吧,你回家补个觉,明日再来。”
柳季榕感恩的望着陆暄暄,又将目光落在了秦风的脸上,咬了咬嘴唇,不敢离开。
秦风扬眉反问柳季榕:“你没听见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