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闻广沉声道:“当初偷你们沈家秘方的人是我的弟弟薛闻洪,与陈其翼结党的也是他,我与他在政见之上大不相同,我早就看出其中隐患,早早退下太医院不愿与他们牵扯其中,你不去给老二的儿子下毒,你为何要害我的儿?”
沈朝笑了笑,言简意赅:“算他倒霉。”
陆暄暄看了一眼小华佗,发现他正躺在床上一边喘着大气一边瞪着自己,陆暄暄心虚的移开眼睛。
确实,如果沈朝那天没在铺子里没看到那张药方,大概会一走了之,而且,小华佗就算整天把薛家长房长孙这句话挂在嘴边当涮嘴玩儿,大概也是由于他清楚,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就算说出这种话也没什么干系。但秦风授意小华佗,让他去和丁文旺打交道,而且思过散卖得传遍天下,差不多也是在那些日子里,沈朝就突然出现了。
薛闻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横身挡在小华佗的病榻前:“我来时已支会家人,倘若一月后不见老朽带着犬子安然返回济南府,沈家尚有后人之事会有人即刻密书发往玄令司。”
陆暄暄心想,那可真的是太不妙了,因为玄令司接收密奏的人就是沈朝。
沈朝果然笑了:“给你纸笔,你现在就写。”他顿住,眉间眼底的阴寒更为浓郁:“哪怕你亲口告诉陈其翼,我就是沈家的后人,你自可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薛闻广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沈朝:“给太医院的院使薛闻洪去信,让他过来。”
陆暄暄心里一惊,原来这才是大师哥的用意,他简单粗暴,把小华佗毒了个半死,勾来了他的爹爹,再用他爹勾他弟弟前来,他弟弟薛闻洪来了以后,不出意外,大概下一个出现在这问为什么的人就是薛闻洪的儿子了。
凡是姓薛的,来一个他宰一个,来俩他宰一双,薛家人死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他滴水不漏。
大师哥忍辱负重在陈其翼的座下效力,他或许什么都不打算做,陈其翼早晚有老,有病的那天,下面接替他的人,自然就是大师哥了,大师哥得权的那一日,大概会留着陈其翼慢慢的折磨。而薛家其余人,自然一个都跑不掉。
陆暄暄看了薛闻广一眼,发现薛老头竟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全家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了,薛闻广竟然还在和沈朝据理力争:“我儿子是无辜的呀!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如果要填命,要老二的命,我没话说,哪怕你要我的命我都没有二话,可我儿子那年还没出生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给他下了这种刚猛的毒药,再迟几日,我儿身子就彻底废了!我儿子是无辜的呀!你为什么要残害一个无辜之人?”
沈朝终于被激怒了:“沈家满门抄斩,二百七十三口人命,当中有多少无辜之人?我的弟弟才四岁,他人事不懂的年纪,在冰凉的大狱里,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的怀里咽了气......”沈朝双目赤红,双眸迸出恨意,声嘶力竭的质问:“那时候可曾有谁去管他是否无辜?”
满屋鸦雀无声,只有小华佗艰难的喘息声,一声又一声,沉重的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门里。
陆暄暄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师哥,姑且不提这位薛老爷能不能把他弟弟一封书信叫来,即便真是叫来了,薛闻洪处于护犊情深,焉能把自己的儿子再叫来涉险呢。”
秦风很快接下了话:“不错。我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我本打算让小华佗去考太医院,他进去了太医院与我里应外合,一旦皇帝掌权,陈其翼和薛闻洪父子犹如丧家之犬,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他们,自然是你的事了。”
沈朝冷笑:“二百七十三口人命,单让薛家两个人填这血海深仇可不够。”
“沈楚.....”陆暄暄声若蚊蝇的接下了话。
她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太光明的想法,如果想救下小华佗,只有欺骗大师哥他的弟弟还活着这一条路了。
大师哥必定急于想找到沈楚,之后告诉大师哥的弟弟当年被邓玉峰救下,只要找到了邓玉峰,他手下必然会有亲兵,兵发紫禁城营救皇上,便就指日可待了。
对于眼下,这算是一步缓兵之计。
但她说完了这两个字就犹豫了。
她不敢给大师哥这种希望,因为有朝一日他必定陷入更大的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