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季榕无端被喷了满脸水,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

    他用袖子勉强蘸了蘸眼睛,虚忽着眼儿和陆暄暄重新措辞:“是姑爷的意思,他想让我来干脆住下,伺候着你们。但我也想了,我跟你同宿那我肯定是不乐意的.....”柳季榕看见陆暄暄眼睛瞪起来,忙着解释:“当然了,我知道你也必不会答应。我中午瞧着驴棚里头是空着的,实在不行,我在驴棚凑合凑合吧。”

    陆暄暄难以置信的看着柳季榕:“你莫不是说笑吧?那里头臭气熏天,你睡驴棚?”

    柳季榕坚定地看着陆暄暄,只说了一句话:“钱难挣,屎难吃。”

    他把自己的包袱放下,拿了铁锨绕到了屋后的驴棚里去。

    驴棚里头臭气熏天,浑浊的味道直刺双眼与鼻腔,柳季榕噎了一口,憋了口气,眯着眼睛埋头铲屎,在脑海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睡驴棚每天能得二十两银子。两天就是四十两,三天是六十两。

    在柳季榕算到二百两的时候,陆暄暄一拍他肩膀,打断了他:“秦大哥去哪里了?”

    柳季榕借着这档口退出了驴棚,出来张大双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喘匀了气儿,才告诉陆暄暄:“不知道。只嘱咐我说家里若是出事了就去找黑水。”

    “.....”陆暄暄把柳季榕手里头的铁锨夺走了:“你若愿意住下,先在厅里凑合一下,明儿个我想办法盖间耳房就是了,睡什么驴棚啊!”

    陆暄暄顿了一下,又问柳季榕:“我问你,秦大哥跟你说他和黑水做什么去了么?”

    柳季榕摇摇头示意陆暄暄并没有,刨根问底儿的问她自己的这茬事:“小姐,盖耳房谁出钱?你们出?还是我出?”

    陆暄暄:“我出,你先陪我出去一趟。”

    陆暄暄披上了裘衣,点了盏油纸灯笼和柳季榕披星戴月的出去了。

    她不知道秦风干什么去了,可月黑风高的不回家总不会是有好事情。朝廷严令禁止赌博,所以赌坊只能半夜三更悄悄私设,从前陆大山就是这样,一到晚上就精神焕发,一不留神人就出去,待得天光大亮才见他人。

    先前秦风和她说过,他和黑水去赛马,她本来就担心秦风会深陷赌坊。她心里放心不下,非得去找到秦风问个究竟,若他去赌,必定得给他薅回来,趁着还没陷太深,他还有的救。

    陆暄暄本就心思烦乱,柳季榕在她耳朵边话不停的抱怨:“小姐,你说我这遇见的叫什么事儿呢?你家老二万一再对我袭胸可怎么办?万一以后你相公发现我是个男人又怎么办呢。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这可怎么办呢,我又舍不得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两天就是四十两,三天六十......”

    “你别叨叨了!”陆暄暄终于忍不住了:“你和我清清白白,光明正大,你有什么好心虚的。就算被发现你是男人,我相公.....”她脸一红,脱口而出了“相公”这两个字儿,叫得自然极了。

    陆暄暄像是咬到了舌头似的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相公脾气是不好,可他刀子嘴豆腐心,绝不可能为难你。”

    柳季榕手背一砸手心儿:“不是这道理啊!”他探出指头对陆暄暄道:“你可知道,从前我家里住的是城里十进院儿的大宅子,我们家里制度森明,分内院与外院,男丁是决不允许踏足内院的,否则不问是非黑白,直接乱棍打死!”柳季榕越琢磨这事越不对,看向陆暄暄,沉声道:“小姐,你还是早点找人吧,我就借着这机会我住两天驴棚算了,我也不贪,留个几十两银子也足够我今后过活的了。”

    陆暄暄心想,这一时半会可真不好找人的。柳季榕人品不坏,为人正直,除了胆子小点,絮叨点,懒点,其实没有别的问题了,若是来个心眼子多的,还不够陆暄暄自己费神捏造瞎话的了。

    她看向柳季榕,道:“实在不行,我和我相公说实话吧。我相公人很好的,他不会介意这个。”

    柳季榕车轱辘话来回说:“不行啊!真不行!已经不成体统了,陪着你上街卖货,三更半夜跟你出来,这已经不合规矩了嘛这,这可怎么办呢,我觉得我不该跟你出来的,可已经走到这里儿了。而且万一他让我还银子怎么办呀!银子我动了不少,我请先生,买布料,置办这身衣裳......”

    “行了你别说话了!我先找到我相公再说吧!”陆暄暄捏着手里的灯笼杆,强忍着遏制住自己用灯笼砸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