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暄暄内心充满狐疑,稳妥起见,她再次向他确认:“你确定没有认错人,是吧?”
小华佗一摆手,挑眉笑了:“不可能,来找我看病的拢共就那么几个人儿。”他话至此处,面带嫌弃:“这穷乡僻壤的人,净是把珍珠当泥丸子的,没几个识货的。”这回换做小华佗疑惑了:“诶?姑娘,你不记得我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是思虑过重所引起的头风,当时还伴有呕吐眩晕之症,怎么这才半年多,你就忘了?”
陆暄暄有头风不假,她确认对方没有认错人,也确认了自己应该是在秋收时候找他看过病,她的面目立刻严肃起来,低声对小华佗道:“方便去华佗堂叙话么?”
“哦,好好,这边请。”小华佗笑了笑,十分热情,走在前面,引着来在华佗堂门口,小华佗将门板卸下,带着陆暄暄步入了堂内,果然华佗堂中陈列摆设与陆暄暄先前所想的如出一辙,右边摆着一张红木躺椅,左边梁下悬着一排空空如也的鸟笼,陆暄暄定定的望着那排鸟笼,心里愈发不安。
小华佗坐在了案前,打算给陆暄暄沏茶,翻箱倒柜也没找出来一包茶叶,但他也要脸,吸吸鼻子挤出个笑容:“忘记买茶叶了,瞧我这记性。这破地方连茶叶都难喝透顶,唯有上品轩的茶叶还行,我平时只喝那家的,不过那地方太远.....”
“你别忙了,我有正事问你。”陆暄暄打断了小华佗。
小华佗看到陆暄暄面沉如水的样子,撩袍坐在了案前,歪头问她:“什么事?”
陆暄暄:“当时我和你说什么了?”
“你这姑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小华佗抖着腿,捂着怀里的蛐蛐儿,眉飞色舞的给陆暄暄描述:“我当时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告诉我你以前是这里的人,后来父亲经商带着你去了外地,此番前来是把父亲的棺椁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小华佗停顿住,又抱怨道:“我对你记忆犹新,因为当时我在心里暗想,来找我看病的算是识货人,识货人,果然不是这穷乡僻壤地方来的。”
陆暄暄脑袋瓜子嗡地一下。
小华佗对于陆暄暄的反应出乎意料:“你怎么了?”他捂住了嘴,轻声道:“哦,抱歉,提起了你的痛处,逝者已矣,你还是不要难过,父亲的后事料理妥当了?”
小华佗不再说话了,屋内一时寂静,唯有怀中的虫儿清脆鸣叫。
陆暄暄定定的想着,陆大山是混账没有错,可自己总不至于幼稚到跑去看病还要跟人家过嘴瘾诅咒他死了吧?这显然没道理。
陆暄暄在心里隐隐的揣测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可能压根儿不是陆大山的亲闺女?!
她当日里醒来之际,目光所致一派陌生,其实那时便就曾在心中起过疑心的,只不过被陆大山的泪水所感动了,然而相处至今,她发现陆大山的泪水收放自如,有时候眉毛一瞥,颧骨一挤,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为了银子陆大山把她卖给秦风,又为了银子把她卖去青楼。
这是亲爹能干的事儿么?!
那虫鸣在陆暄暄的耳廓久久回荡着,她分不出来是自己的耳鸣还是虫儿在鸣。
陆暄暄面色苍白,死咬着嘴唇,定定看向小华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当日里,我来找你看病,可曾有旁人伴我左右。”
“没有。”小华佗歪着头,望着陆暄暄:“你问这个做什么?怎么?你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陆暄暄点头:“我失忆了。”
小华佗指指案桌上摆着的小枕头,示意陆暄暄把手搭过来。
陆暄暄挽起袖子,手心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