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众人闻听此言登时骇做一团,有人隐隐抽泣,却不敢嚎啕大哭,只能死咬住唇发出此起彼伏的呜咽之声。
小华佗心惊肉跳,跪行至皇帝脚前不住磕头:“皇上饶命,家父当年辞官也是被逼无奈,陈其翼以薛家老小性命恐吓家父,当时家父上有高堂,下有年幼懵懂的孩子,这才不敢与之抗衡,家父自知罪孽深重,自回乡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施粥济贫,遇得穷困人家免费赠药.......”
小华佗脑袋的脑袋磕出血来:“自卑职儿时以来家父便就谆谆教导要懂韬光养晦,坚信邪不压正,臣遇见秦爷之后,家父得知此事鼎力相助!甚至告诉卑职,烈烈男儿忠君为国,绝不能做苟且偷生之事,若卑职因得守护正义而玉石俱焚,家父以我为荣光!家父甚至还亲自把我送来了太医院,与薛闻洪认错道歉,这才蒙蔽了薛闻洪的眼睛,使得卑职得以为朝廷尽忠啊皇上!”
小华佗生死关头语气激昂高亢,与他先前不情不愿搀和此事判若两人。
尽管他说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由于惊惶之下小华佗带着哭腔说出这慷慨激昂的话,加之额头流淌着的鲜血,却又显得饱含真情。
尽管皇帝知道这些全是空话,可他强压下了心口的怒火,移目不再看薛闻广,只冷声道:“朕自赏罚分明,念在薛宗晏弃暗投明的份上,朕饶你们薛氏宗族不死,除薛宗宴留于太医院述职以外,薛氏余人,即刻滚出京城,永世不得入京!”
薛家众人叩首谢恩。
黄昏的阳光洒在太液池上,照得水面波光淋漓,一处偏僻的院落里,皇帝和秦风对坐在石桌前,桌上摆着一壶清酒,皇帝的眼中凝着些许血丝,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疲惫的神情。
秦风:“一夜未合眼?”
“哪有空闲。”皇帝深深吸口气,沉声道:“老狗贼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从他党羽府里抄出的银子比国库还多。”
秦风笑了笑,没说什么话,静默一阵。
皇帝抬眼凝视秦风一阵,终是问他:“阿青,不走了行不行?”
皇帝还不待秦风回答,又道:“咱们兄弟分别这么多年,一朝得以相见又要天各一方,阿青,我实在不舍得你,我知道你素来喜欢自由,无拘无束,可......可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挂念你。”
秦风扯了扯嘴角,撑起一个笑意来:“你挂念我的话可以去微服私访啊,又不是生死离别,以后日子还长着,何愁不能相见。”
皇帝聒噪挥了挥手:“走走走,全都走吧,让我慢慢的真正变成一个孤家寡人,一个连兄弟都没有的可怜虫。”皇帝饮了口闷酒,沉声道:“这么多年,我时常想起咱们儿时的往事,我更知道你千山万水前来救我不是为了报答昔日我偷偷用计放你回大漠的恩,是你真的把我当做兄弟。阿青,留下来吧。”
秦风没有说话,仰头饮尽杯中酒,须臾放下酒杯,指尖摩挲着空空如也的酒盏,眼中凝聚着哀伤,他哑着声音回:“我娘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里于她来说是伤心地。”他眨了眨眼睛,移目看向别处,冷声道:“不说这个了。”
秦风转了话锋:“玄令司被你遣散了,昔日那群御林军呢?”
“杀了。”皇帝冷声道:“当日情急之下对他们许出过诺言,其实也非我所愿,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群曾效忠于陈其翼的狗,我一个不留。”
秦风:“我有个朋友,诨号叫黑水,手底下有不少小混混,那群混混不良习气倒是有,但有一点,他们以忠义为天,不做仗势欺人的恶事。昔日督粮道以权谋私,于地方堂而皇之征粮纳税,大搞踢斛淋尖,欺压百姓,我那朋友颇为看不惯,你如果需要用人,那群人稍加调教,应该能为你所用。”
皇帝点头:“锦衣卫有追鸿颜凤在,我倒是放心的,御林军中确实需要安插自己人的眼线,既是你推荐的人,必然可靠,让他们来京述职吧。”皇帝顿住移目看向秦风:“督粮道......姓马的......”他转过头对月洞门外道:“小豆子,你将花册取来,朕要瞧瞧有没有这个督粮道。”
“是。”
花册取来,皇帝找了一会儿,便就于当中找到了督粮道马大人的名字,皇帝满意的合上花册,又打开了官员更替的名单,在督粮道上面看到了一个名叫白梦生的人,皇帝道:“裴卿办事还是放心的,可担首辅之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