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江妩的语气是如此的轻飘飘,却不知道为何有种震动人心的恐慌。
孙大夫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大把大把地开始往下掉了,领口早已经被汗水跟浸润湿透,他的嗓子几乎是抽着的,“草民……草民实在是不知道夫人在说些什么呀……”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恳请夫人不要在为难小人了!”
虽然孙大夫已经紧张成这副模样了,但是他这个人还是有一个可取之处。就是即便他已经紧张害怕成这样了,也没有跟陶仙仙有过眼神交互,视线更是连停留都没有停留在陶仙仙的身上过。
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江妩长袖一甩,朱唇勾起,“既然如此,那便由妾身来说。”
“清荷,事发突然,让你拿着爹爹的御赐令牌进宫请的太医可来了?”
江妩话音一出,孙大夫跪在地上的身子仿佛虚脱了一般,摇摇欲坠,那张本就苍老的面孔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充满着皱纹的脸上布满了绝望。
与孙大夫反应一样剧烈的还有一人。
陶仙仙的脸色霎那间惨白,比起刚刚溺水之后病态的苍白,此时有着一种做了亏心事被鬼找上门的惊慌害怕。
紧接着,清荷带着太医推门而入,“王太医这边请。”
“薛大人,薛夫人好。”王太医是皇宫里面御用的老太医了,医学技艺高超。一进内室便低着头,眼睛专注地盯着地板,视线一点也不乱瞟。
江妩上前阻止了王太医行礼的举措,“王太医,今天请你过来,是麻烦你帮我看看今日宴席上落水的陶姨娘。”
江妩给了碧水一个眼神,碧水心领神会,引着王太医朝陶仙仙的床边走去。
隔着纱幔,陶仙仙有些颤抖的嗓音从纱幔之后传出,“姐姐竟然去请了王太医……我这卑贱的身子,怎么能劳烦王太医为我诊断呢……”
薛佑安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隔着纱幔落在了陶仙仙的身上,眸子中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
江妩还没有说话,王太医已经将诊断箱在床边放了下来,他俯下身,轻声说:“薛夫人特地拿着皇上赐予江大人的令牌前来找老夫,姨娘便不必推辞了。劳烦姨娘将手伸出来,让老夫为姨娘把脉。”
“这……”揽月试图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这个场面,却听见一向温和的薛佑安厉声说道:“还要做什么?王太医都来了,还不快快让王太医看看?!”
从来没有见过薛佑安这副模样的陶仙仙在床上都抖了抖,伸出来的纤纤细手也是颤动着的。
王太医垂着眸,从医多年,尤其是为皇室之人行医,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他仍旧是那副医者的表情,将手帕放在了陶仙仙的手腕上,随后将手搭了上去,开始为陶仙仙诊脉。
薛佑安坐在一旁的红木椅子上,喝着江妩一开始为他泡的茶。
自王太医那双手放到她的脉搏上后,陶仙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了,要是此时纱幔掀开,必能看到陶仙仙两鬓的头发已经被紧张的汗水打湿。
偌大的内室静了下来,如若此时掉落一根针,想必都能听到声响。
揽月放在袖子之下的手已经攥紧了,一双眼紧张地盯着王太医,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只是从把脉开始到把脉结束,王太医的神色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把手帕从陶仙仙的手上取了下来,收回医药箱里面,弓着身子,慢条斯理地走到薛佑安和江妩的面前,俯首回话,“薛大人,薛夫人,老夫已经帮姨娘诊断过了,姨娘落了水,身子入了寒,回头老夫给姨娘开几副药,调养调养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