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了迎春巷,谢兰若打起车帘,远远看见柳氏搀扶着老夫人站在了府邸门口,身后还跟了一众的丫鬟婆子、门房小厮,全都在等候她回府。
近了,她才看清老夫人鬓发里的那几缕青丝全都霜成了白发,一时间眼里酸涩,她跳下马车,三两步上前就要朝老夫人跪拜下去。
“阿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老夫人托着她的手,硬是不让她跪下去,“你这次受委屈了,让祖母好好地看看,他们有没有虐待你?”
谢兰若拭去她眼角滚下来的热泪,“祖母,阿若不苦,殷大人并没有刁难我。”
柳氏命小厮端了火盆出来,“母亲,该跨火盆了。”
老夫人紧紧地攒着她的手不放,千叮咛万嘱咐道:“回来就好,跨过火盆,回头用袖子水洗澡,把这身衣裳全烧了,去掉这霉运,阿若以后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祖母,借你吉言。”谢兰若在老夫人的搀扶下,越过了燃烧炽烈的炭火,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方伯和农嬷嬷站在门檐下,让丫鬟小厮们跑起来,指挥着他们干活。
“空青,找出一套干净的换洗衣裳,给公子拿到净室去。”
“银羽带上几个丫鬟,把柚子洗澡水抬进屋里,别忘了点上香炉里的海狸香。”
“老张,呈上松子穰、茯苓糕和糖蒸酥酪,先让公子吃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再把公子最爱吃的炖肘子下锅煮了,一定给我煮烂不可。”
谢兰若听着他们忙乎的声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脚步一顿,庭院里如此欢腾,怎么就不见她爹呢?
“娘,爹是不是还在气头上,我给他负荆请罪去。”
柳氏表情一滞,复又指着她的鼻头嗔怪道:“你找他负荆请罪,他不得拿荆条抽死你,先缓一缓,等他气消了再说。”
“祖母好不容易劝住了你爹,说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刚从大理寺出来,已经吃够苦头了,让他缓些时日再教训你也不迟。”
老夫人凑到她耳边,笑着告诉她,“你爹他心软,答应了,这时候你别上赶着去招惹他,让他看见你这一副邋遢样,气急起来,他能拿大棒抽你。”
谢兰若深以为然地道:“还是娘和祖母考虑得周到。”
净室里水雾缭绕,铜兽熏炉里的海狸香蒸腾而上,浸在空气里,恒久弥香。
谢兰若趴在浴桶边沿,由着柳氏搓洗着她的背,她舒服地闭了眼,张嘴就塞了块茯苓糕进嘴里。
“这水脏得都没洗,”柳氏扶着酸软的腰站起来,命了农嬷嬷道:“再抬个浴桶进来,放上少许木樨清露,还得给她再洗一遍,臭死了。”
农嬷嬷:“那就洗三遍了,老奴这就去办。”
谢兰若掀了眼皮,灌了一口茶进嘴里,懒散地说着她,“娘,没你这么嫌弃自个儿女儿的,你不乐意洗,银羽还在门外候着,我唤了她进来洗。”
“死没良心的,就这么差遣你老娘,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讨债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