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李元绪问了裴轶当时的战况。
“这次领兵经过西麓山官道的,是董方卓麾下的左统领崔秋实,他行军极其小心,先后两次派出小分队往山谷里探路,确认没有伏兵后,才带着大军通过。”
“正是如此,才耽搁到这么晚才行动。”裴轶直言道。
李元绪看着他手上的纱布,“怎么受的伤?”
“截断了川渝军的先头部队后,我想活捉了崔秋实,追杀过去,结果被他反手砍了一刀。”
他清浅地道:“川渝军的机动性很强,他们在这方面训练有素,遭遇埋伏后,很快就重整了队列反扑回来,就今日的对战来看,乌山军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董方卓蓄意谋反,他所依仗的川渝军又岂会是泛泛之师?
李元绪问他:“这次伏击了多少川渝军?”
裴轶:“三千多人。”
乌山军派兵一万五千余人,以一千六百人的伤亡,剿灭了川渝军八千余人,惊险地小胜了一场。
“乌山军正面硬碰硬的话,只有死路一条,”李元绪断然道:“这仗就得这么打下去,我们才有胜算。”
裴轶抬眼看了过去,“这事之后,董方卓势必会在河道流域加强戒备,想要再次得手就难了。”
“闽水这么长,他怎么可能防得过来。”
李元绪交代他道:“休整三日后听令行动,下次莫要受什么伤了。”
裴轶告辞出去,他深知若不是设下了埋伏,引得川渝军入局,他们也不能剿杀了川渝军的先头部队,还能有机会全线退回来。
李元绪布控之深远,从乘船逃离,再到伏击山谷,他的每一步策略都算计得极其精妙,就这样在闽西的河域里,搅得董方卓不能安宁,由不得他不叹服。
夜半三更时,谢兰若回到了船舱。
难得李元绪睡得比她早,吹熄了船舱里的灯火,连盏灯都没给她留着。
她摸黑进去,走到他的行军床旁边,蹲下去,低低地唤了一声,“李元绪——”
他轻轻地搭着眼,僵硬地侧躺在床上,一动未动。
她俯身下去,更近地凑在他耳边唤道:“李元绪——”
他极力压住了那股子躁动,在万般的隐忍中,紧紧地闭住了眼睛。
谢兰若确认他睡着后,这才起身,蹑手蹑脚地往里走,从包袱里摸索出一套换洗的干衣裳。
李元绪听见了衣带渐宽的窸窣声,一下下地搔着他的耳,痒得他浑身一阵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