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薛头嫌弃地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一边往嘴里扔着花生米,一边和郑瘸腿嘲道:“越是长得出众,又兼有才学的人,那眼光越是高得吓人。”
郑瘸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怎么能挑着挑着,就把自个儿给剩下了。”
周大嗓门没忍住笑噗出声,一口酒喷了出来。
“像斧头孙他们仨,长得那么寒碜,行事又粗蛮,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可人家不也将娇滴滴的小娘子抱回了家?”
老薛头对这几个人旁敲侧击道:“他们就是务实,掂得清自个儿几斤几两重,知道不主动出击,就得打一辈子光棍,看到了合适的小娘子,哪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抢到手再说。”
郑瘸腿喝了两大碗新丰酒,酒意上头,不再像素日里那样拘着,他豪迈地拍响了桌子道,“是男郎就得有这股血性,管他什么战事在即,先成了亲事要紧,婆娘在手,还怕她生不出儿子?”
“你们别把这些话当耳边风,这都是经验之谈,成亲这事就是不能瞻前顾后,等你想七想八地还在想不明白时,那小娘子早让人拐跑了。”周大嗓门煞有介事地道。
李元绪对此深以为然,“这些话说得很是在理。”
谢兰若听不下去了,“贾道士、金鞭子和斧头孙之所以能够娶到小娘子,那是他们家底厚实,这些年我败了这么多银子,哪有那个本钱去娶妻生子。”
她为自己辩解着,“等我攒够了家底,自然就会将亲事提上日程。”
“别攒银子了,你欠下那么多债,这辈子都还不清,还娶哪门子的小娘子。”
李元绪说着将一册厚厚的账本扔到了桌子上,“看看,这是刚刚算出来的账目,你上任不到半年,把闽西亏了个底朝天。”
“之前匪患猖獗,等到好不容易剿杀了匪寇,又要接着抗倭和平定叛乱,哪里腾得出手来攒银子?”
谢兰若心虚地为自己开脱,一页页地翻着账簿,看到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欠了这么多银子?”
李元绪一一地和她算起了总账:“当初州府库银亏空,你给皇上递了道折子,说闽西今年的税收欠着,等明年补齐了再一起上缴,还和朝廷打了张欠条,借了一万两白银来周转财政。”
若非他提醒,她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欠了朝廷一屁股债。
“上次你去北陵借粮借船,总共运回三十船粮草,还有那些借调回来的商船,损毁将近一半,你还一并承诺过,此次伸出援手的商户,以后在闽西置业,一律减税三年。”
“听说川渝军败北后,北陵的商户纷纷准备南下,都要来找大都督讨回银钱。”
李元绪同情地看着她,“这还是两笔大账,剩下一堆小账还没理出来,况且来年春天一到,你就得向朝廷缴纳两年的税收。”
谢兰若要被这天降的债务给压死了。
“李将军,这些钱都用去了剿匪、抗倭和平定叛乱,怎么能全算到我的头上?”
“谁让你是闽西的大都督,”李元绪散漫地道,“而我是镇北大将军,管不了你这么大个烂摊子。”
老薛头碗里的酒都喝不下去了,“那得欠下朝廷和商户多少银子?”
“三万两白银。”周大嗓门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