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若不能出去见人,尤其是秦氏。
秦氏的眼光毒辣,仅凭过来人的经验,一眼就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这叫她情何以堪,以后的面子往哪搁。
是以秦氏走后,谢兰若就催着李元绪备马,和哑婆驱车去往了岐山镇的深宅。
一路上黄沙漫天,整个漠北困在倒春寒里,放眼望去,沿路尽是光秃秃的树干,和黄泥垒砌而成的土屋遥相呼应。
目之所及皆是萧瑟。
哑婆不能发声,却有着一副玲珑的心思,她只看了谢兰若一眼,便贴心地为她解起惑来。
她手指蘸了水,在马车的地板上写道:岐山镇很热闹,一点不荒凉。
谢兰若瞧着那清秀的小楷,出声问道,“这镇子离北境线这么近,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哑婆蘸水写着,“大都是北师军将士的妻儿。”
戍边将士守护北境线,身后护着的便是一家老小,这或许便是北境线誓死不破的原因所在。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马车便缓缓地驶进了岐山镇。
谢兰若打帘从车窗望出去,沿街上站着的小摊贩,大都是头裹纱巾的妇人,一溜的娃儿在街上嬉戏追逐,冷风拂过,黄沙迷离了人眼,所有人都停下来,背对着风向,默契地等着这阵风吹过去。
风里都是咸涩的味道。
哑婆写到:集市上卖的多是馕饼果仁,谢将军要是想吃软糕甜水,老奴回去就做。
“我在吃食上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成。”
哑婆听了这话,也不敢敷衍了事。
李将军将人交给她伺候,她就不能怠慢了人家。
漠北比不过京师,没有那么多精细的吃食,好在她什么都会一些,再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花样来,将谢将军伺候好了,兴许谢将军就愿意留在漠北,李将军以后都不用打光棍了。
李元绪在镇上置办了一处宅邸,素日里交由一对老夫妻打理,北境无战事,他才会过来小住几天,平日这里都是空置得多。
庭院里栽着几株樟子松,亭亭华盖,绿意葱茏,在周遭的一片萧瑟里显出了几分生机。
宅邸很空,等到暮色渐晚,回廊深院染上层层霞光时,便显出无边的清冷来。
谢兰若默然地站在屋檐下,她好像从未站在李元绪的角度,想过这一路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仅仅八岁的年纪,就在营帐门口搭了个草棚,死赖在北师军里,饿了就上山找吃食,夜里就回到窝棚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