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上次贤妃娘娘生产,若不是太医出手相助,娘娘也不可能顺利地诞下麟儿,为表谢意,我敬太医一杯。”
程太医端起一盏温酒,回敬了老夫人:
“救人是医者的本分,老夫人不必为了贤妃娘娘产子之事谢我,倒是当年谢老将军从刀匪手上救了我一命,我还欠着府上一份恩情。”
他人老是老,好在脑子不糊涂,老夫人那一脸深切的担忧,明显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医这话就说得见外了,”老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太医不欠谢家什么恩情,倒是我这个老婆子,想拜托太医为我走一趟漠北。”
程太医抓了一把花生米,塞了一粒进嘴里,“谢小将军往前线运粮也有两月了,她迟迟不归,老夫人担心她也是常事。”
“我前些天去找左玄将军,听他说这次匈奴来势汹汹,集结了南北的兵力,势要攻破北境线,双方交战死伤无数,战况异常的惨烈。”
老夫人沉吟着,“阿若的性子,我自是再了解不过,她定然会留在漠北抗击匈奴,必要时候,她就是豁了命也会守住北境线。”
风从长廊尽头吹来,打着旋儿地呜呜嘶鸣。
程太医默然地低了头,不忍去看老夫人的泪水肆意横流。
“我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对得起膝下的满堂儿女,唯独对不起的就是我这最小的孙女。”
“是我把她教成了凛然正气的男儿郎,让她出仕在外,撑起了将军府的门楣,她才会为了家国大义,置生死于不顾。”
老夫人喟叹了一声,“谢家为了朝廷,守护了北境几十载,父兄儿孙都葬在了那里,够了,谢家不欠朝廷什么。”
“如今我就存了一份私心,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把阿若给带回来,我不能让她再留在漠北的荒原里。”
程太医起身,朝老夫人恭谨地行了一礼。
“老夫人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去一趟漠北,谢小将军在军营,我就陪侍在她左右,谢小将军要是遭遇了不测,我竭力救她,拼死都会将她给您带回来。”
老夫人颤巍巍地从圈椅上站起来,要朝程太医拜行大礼,却被他搀扶着坐回到了椅子上。
“老夫人,这万万使不得,您拜我,这不是折煞我的阳寿吗?”
程太医敛了神色道,“我在外行医多年,知道怎么走才能最快地到达漠北,斗胆向老夫人借队护卫随行,最快七日内,我就能到达谢小将军身边。”
老夫人点头应了下来,“我这就命管家,给太医安排护卫去。”
程太医起身告辞,“老夫人,接风宴等我回来了再吃,要携带的药材颇多,我这就去筹备,争取明早出发赶去漠北。”
老夫人目送程太医走出了花厅,仍止不住地心绪难平。
这次并非她第一次捻断佛珠。
早在老爷子出事那一日,她在佛堂里诵经,就曾断过一次紫檀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