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主子的不冷淡,难不成还对你热情?”三七失笑道,“崔公子毕竟是受了伤,理解理解。”
春芽也自觉失言,尴尬地点点头,“我去给公子买吃食了。”
屋里,崔言之阖上眼,他之前也有个忠心护主的小厮,是崔弋收留的战时遗孤,留给他作书童,他给小书童取名“勤为”,念书要勤为。
勤为陪他吃尽三更灯火五更鸡的苦,近十年寒来暑往的相伴,最后在前往上京的路上,他被那群杀手抓住,是勤为将他救出,而他看着他死在利剑下,却连给他收尸垒坟都不能。
勤为应当不会怪他的。
他想报仇,可现下受伤,不能行动,只能蜷在床上白白浪费时间。
没多久,春芽便端着碗面从外头回来,虽然对崔言之还很生疏,但他刚刚也想明白了,公子好歹是个读书人,总有一日能考取功名入仕,他只管踏实跟着,而且公子确如三七所言,并非外表那般冷淡,他人挺好的,当主子也挺好的。
“公子,小的给您买了汤面,吃着暖和。”
崔言之睁开眼,淡道,“嗯,你扶我起来。”
春芽放下面碗去扶他,提议道,“不如让小的喂您吧。”
“我是受伤,不是废了,我坐起来能自己吃。”崔言之忍痛坐起,靠到床头,指挥道,“把碗筷给我,再把那凳子搬过来。”
春芽依言照做,杌凳摆在床头边,他随手就能将碗筷放到上头,他看着春芽道,“你也去吃东西吧,不必事事都伺候我。”
春芽闻言犹疑片刻,发现崔言之确实不用他帮忙,便道,“那公子先吃着,小的待会儿来收。”
“嗯,去吧。”
医馆的诊治工作已告一段落,三七正坐在温兆良坐诊的圈椅里啃油饼,见春芽出来,还惊奇道,“你没喂你家公子吃饭啊?”
“公子说他自个儿可以吃,让我去吃点东西。”
“你瞧,我说什么,崔公子真是个大好人。”三七猛啃一口油饼,气呼呼道,“我就没你这么好命了。”
春芽万分认同他前面一句话,对后面那句则是疑惑满满,“温大夫不好吗?”
“哈?”三七仿佛听到笑话,严肃纠正道,“岂止不好,简直是非常不好,旁人不知道的,道他是悬壶济世的好大夫,知道的定要骂他是奸商本性的温扒皮。”
春芽听得心虚又惊恐,四处搜寻着温兆良的身影,提醒道,“你这样说不怕温大夫听见吗?对了,温大夫人呢?”
三七满不在乎道,“别找了,他没在,你没瞧见我现下敢坐他这把宝贝椅子?上一个敢坐他这椅子的还是诚王世子呢,他午食都是上酒楼吃,人家是主子吃肉下人喝汤,他连口汤都不愿意舍我,唉,真命苦。”
他发完牢骚,又对春芽道,“我油饼买得多,你要吃么?”
他将一大包油饼递过去,大方道,“自己拿。”
春芽刚捡起一个啃一口,正想夸这油饼满口焦脆,面香、葱香和油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听见幽幽一句,“记得给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