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车外的喧哗,云锦书诧异这云州居然还有不认识逍遥宗马车的人,他偷偷观察着沉渊的反应,却见沉渊神色不改,仍在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身下软塌,外面的喧闹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这时外面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老大,这好像是逍遥宗的马车……”
没想到领头的居然是个不怕死的,听小弟这么说,那贼首竟然豪迈一笑:“逍遥宗的马车?来得正好!老子今天就要为民除害,除了这逍遥宗魔头!”
这声魔头叫出口,马车里,沉渊轻点软塌的手指停了,他缓缓睁开琉璃色的眼睛,淡淡吩咐车外:“左护法,不用留手。”
沈晏修今日已经压抑许久,如今正好有人撞到了枪口上,他是断然不会留手的,沉渊刚吩咐完,他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冲进匪窝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片刻后,外面的惨叫声停了,云锦书跟着沉渊下了马车,看到那个黑衣男人脚下踩着一地尸体,杀神一般满身煞气地站在天地之间,见他出来,男人猛然回头,野兽一般凶残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他身上,吓得他浑身一抖,赶紧躲到了沉渊身后。
沉渊看着沈晏修脚下那堆尸体,冷哼一声:“无知匪徒,敢在逍遥宗罩着的地盘撒野,找死。”
不知发生了什么,沈晏修身上的气息突然悲恸起来,沉渊愕然,顺着沈晏修的视线望去,看到那长满杂草的小路尽头,有一座破败的宅院,想来是那伙土匪占来当匪窝的。
“那里是……”沉渊皱起了眉头,那里是曾经的沈家,沈晏修的家。
见沈晏修望着那处宅院久久不语,沉渊叹了口气,对沈晏修说,“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沿着长满杂草的小路而上,沈晏修绷着脸,拳头握得死紧,浑身都在发抖,走到那处宅院门口,却迟迟没有勇气推开那道朱漆斑驳的大门。曾经的沈家盛极一时,门庭若市,华盖云集,如今此处只剩此处的一片断壁残垣,荒了三年,门口青苔遍布,荒草都已长得齐腰了。
“吱呀——”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尘封的血色记忆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花灯凌乱地倾倒在地上,火焰腾空而起,漫天的火光烧红了整个夜空,到处都是哭喊声,尖叫声,血染红了朱红的窗花,流的到处都是,冷冷的刀锋闪着寒芒,刺的人眼睛生疼,蒙面的黑衣人踏着爆竹的碎片缓步而来,锦靴落地的声音仿佛催命的魔咒,每走一步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娘亲匆忙将他藏在衣柜里,柔软的食指轻轻搭在他唇边,温柔地叫他不要出声,他惊恐地蜷缩在柜子里,呆呆地看着娘亲合上柜门,透过狭小的门缝,他看到娘亲刚一转身就被一把尖刀钉在了柜子上,那把尖刀擦着他的侧脸扎进柜子,削断了他一缕头发,发丝飘然落下,刀锋上殷红的血滴进他眼睛里,猩红的,温暖的,娘亲的血。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一阵惊呼将沈晏修拉回了现实,沈晏修顺着声音望去,居然是一个漏网的土匪,可能看到其他人都被杀了,就想赶紧逃回匪窝避避风头,却没想到那凶神居然跟着追杀了进来。
沉渊在这时也进了沈家,随意摆摆手,那条漏网之鱼就归了西天,他走到沈晏修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左护法,生死有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沉渊知道,灭门之仇一直是沈晏修心里不可磨灭的伤痛,如今看着沈晏修如此悲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晏修深深看着沉渊,突然伸出手将沉渊拥入怀中,沉渊猝不及防被沈晏修抱了个满怀,许是被沈晏修身上的悲伤气息所感染,沉渊这次竟然没有挣扎,就那么乖乖被沈晏修抱在怀里,愣愣地叫道,“……左护法?”
“尊上,我就只有你了……
”沈晏修压抑着悲恸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尊上,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沉渊睁大了眼睛,听着沈晏修砰砰的心跳声,犹疑着伸出手,虚虚抱住沈晏修劲瘦的腰身,也不知是为了安慰沈晏修,还因为别的什么,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声音轻轻飘散在风里。
“……左护法也是本座最重要的人。”
此时,云锦书沿着荒草萋萋的小路而上,停在沈家朱漆斑驳的大门前,抬头望着那块带着烧焦痕迹的沈家牌匾,精致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清。
这个时候起风了,长风吹得满地荒草簌簌作响,云锦书低低的呢喃随风而散,“……沈家…沈晏修……”
九嶷山,赵金兰疾步冲进逍遥殿,拖长嗓音大声喊:“报——尊上和左护法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