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牛笔直的站在队列里,一动也不敢动。以前他就因为站军姿的时候乱动,被那些教官塞进了一个站不直又坐不下的小黑屋,在那里面足足呆了两天。
自从经历过那地狱式的两天两夜,使得这个早把脑袋捆在裤腰带上的陕西汉子,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害怕。
俘虏营的其他流贼也和他一样,都是各个流贼武装老营的骨干。这帮不怕死的积年老贼,哪个不是杀人如麻,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可是他们面对这帮恶魔似的教官,仅仅几天的功夫,就都变得规规矩矩。他们或许不怕死,但对方利用花样百出的损招,把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
除了这些积年老贼,俘虏营还有另一个群体。那就是原来大明军中的兵痞,他们虽说没有流贼那样天不怕地不怕,可也都是非常难缠的滚刀肉。
平日里这两个群体在俘虏营里老死不相往来,还经常组团打个群架什么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两边都死了几十号人,如今已经结下了死仇。
“嘀嘀……嘀嘀……”
随着一阵阵急促刺耳的哨音,王铁牛“噗通”的一下坐在了地上。终于又熬过了一上午,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虽然现在俘虏营每天的训练量非常大,早晚各一趟五公里越野,下午又是各种体能、队列等训练,晚上还时不时的来两次紧急集合。
可是王铁牛最受不了的就是每天上午的军姿训练,所有人都像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的站一上午,那滋味简直能把人憋疯了。
“铁牛,吃饭了……”
远处一个汉子冲他大喊了一声,王铁牛这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连屁股上的尘土都懒得拍两下就跑向了食堂。
王铁牛和一帮流贼规规矩矩的在饭堂前排着队,他们旁边排着的是一帮兵痞。虽然不敢说话,但是双方小动作却始终不断,还用眼神互相挑衅。
每天吃完饭俘虏营可以休息一个小时,也是营地里最自由的一段时间。流贼和兵痞双方的冲突,也大都发生在这个时候。
俘虏营的教官在这个时间都会集体消失,除非是兵痞和流贼之间,酿成了大规模群架事件,他们才会出现,但只要不出现伤残死亡,一般不会对双方进行严惩。
如果两帮人打得缺胳膊断腿,或是死了几个人,那就另当别论了。事后双方都会被狠狠的惩罚一番,还要分别抓阄抽出一些人,交给对方任意处置。双方都杀得红了眼,这些抽出的人落到对方的手里,死得往往都很悲惨。
所以现在每天中午双方还是经常大打出手,但是头破血流的事常有,却很少出现伤残死亡的情况。现在每天中午这一个小时,也就成了流贼和兵痞宣泄情绪的时间。
王铁牛十几岁就和家人逃荒,他眼睁睁的看着全家人一个个活活的饿死,也使得他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变成了一个残忍暴戾的杀人狂。
这些年王铁牛杀过的人,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其中就包括很多老幼妇孺。好像只有杀人的一刹那,他才能将积压心头的那些愤懑一股脑的宣泄出去。
他生得人高马大,以前在流贼的时候,每次上阵他都顶在最前面。其实他想死在战场上,所以总是往最危险的地方冲。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找死的行为,对于王铁牛来说,死其实就是一种解脱。
可命运往往就是这样,想死的人总特么不死,越是怕死的人,死得就越快。王铁牛经历过一次次恶战,每战都是冲在最前面,这家伙命也大,百余次大小阵仗下来,身边的老兄弟们死的死残的残,可他愣是屁事都没有。
王铁锤飞快的将几个玉米面饼子塞进了嘴里,然后又对他周围的几个汉子一瞪眼,几个汉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畏惧王铁牛的淫威,只能拿出一个饼子递了过来,王铁牛将他们递过来的饼子,塞进嘴里迅速的消灭掉。
然后狠狠将一大碗菜汤喝光,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舒服的靠在营地的铁网围栏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光。
这时,远处一阵喧哗,紧接着传来各种怒骂声和嘶喊声,然后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声音,而且规模越来越大,逐渐在整个营地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