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到县城,絮娘便不大敢出门。
她害怕听到邻里街坊的闲言碎语,更害怕遇见那些在客栈中玩弄过她的捕快。
好在蒋星渊个头窜得快,人也勤快,日日替她跑腿,从无怨言,无形中省去许多麻烦。
春日短暂,眼看着天气炎热起来,距离宋璋赴任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絮娘按着庄飞羽的吩咐收拾行装,意识到家徒四壁,实在没多少物什可带。
临近晌午,她将蒋星淳去岁的夏衣浆洗g净,挂在院子里头晾晒,打算给蒋星渊穿。
去西屋照看nV儿时,她看见蒋星渊抱着熟睡的妹妹,站在破旧的书案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读过的《三字经》。
蒋星淳满脑子舞刀弄bAng,在读书一事上着实不开窍,摊开的纸张上画满骑马的小人和刀枪剑戟,还涂了好几个歪歪扭扭的墨团。
“阿渊,你在看什么?”絮娘柔声问着,将nV儿接过,轻手轻脚地放到一旁的小床里。
蒋星渊脸上闪烁惊慌,急急解释道:“大娘,屋子里的地已经打扫g净,你托我买的菜也都买了回来,我没耽误正事,我……”
“我知道。”絮娘亲昵地m0了m0他的脑袋,拿起那本书,牵着他来到外间,“你是不是也想读书?”
“我……我……”蒋星渊本想违背本心说些“一时好奇”的话,抬头看着絮娘温柔含笑的眼睛,犹豫片刻,诚实地点了点头,“我想读书。”
他自小吃不饱穿不暖,身子骨弱,b不得蒋星淳健壮,只有走读书这条路子,才能出人头地,为絮娘报仇雪恨。
絮娘知道这方面是自己亏待了他,可一来力有未逮,二来一家子人即将随着庄飞羽搬去外地,到了那边还得另找学堂。
她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我找机会同你庄伯伯说说……”
“不必!”蒋星渊不肯让她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地央求庄飞羽,闻言反应激烈,声量也难得地拔高,“大娘,我看阿淳哥哥的书也是一样,不需要另外花银子请先生!”
见絮娘有些不信,他道:“真的!我平日里听阿淳哥哥背书,听得多了,全都记在心里,与书上的字一一对应,天长日久,自然明白那些字是什么意思。便是有不懂的,也可请种花的何老伯指教一二。”
他有些不安地飞快看了絮娘一眼,小声道:“若是……若是大娘愿意给我买支毛笔,另分我一摞草纸,允我闲暇时学学写字,我就再无所求……”
絮娘感慨于他的懂事与上进,想想天真贪玩的儿子,难免有些唏嘘。
她轻轻抚m0着他单薄的后背,道:“在家里不必这样小心,往后每天下午,你挪出一两个时辰看书习字,若有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她虽没读过多少书,给幼童启蒙的能力还是有的。
蒋星渊闻言高兴得走路都轻飘飘的,自这日起,果然常常腻在她身边,朗声背书,认真写字。
他是读书的好料子,进步之神速,令絮娘暗自惊奇,也令蒋星淳的敌意越发强烈。
蒋星淳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X格,见亲娘待便宜弟弟越来越好,便开始频繁地恶作剧,今天往蒋星渊碗里加盐,明天在他枕头底下塞Si老鼠。
蒋星渊逆来顺受,从不抱怨,米粥太咸,就多吃半个馒头,Si老鼠发出恶臭的腐烂味,他面不改sE地隔着抹布捏起,喂给蹲在墙脚觅食的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