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裴南乔听到他从小到大最为讨厌之人的声音,若非顾及着现在这里是在镇国公府里,他早就恨不得上去撕扯掉他那张虚伪至极的假脸。

    整日带着高岭之花,不染半分俗世尘埃的假面具,他不嫌累,他看着都嫌恶心。偏偏外头的女人就喜欢吃这套假得要死的假清高,就跟瞎了眼儿似的。

    “我出去关你屁事,要你多管闲事。”裴南乔粗俗的话一如既往张嘴便来,反正他对于他这个嫡出的弟弟可是不曾有过半分好脸色。相反的是对方一直虚伪的贴上来要和他假装什么兄弟情深。

    呸,听着就令人道尽了胃口,差点儿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忽的,裴南乔突然想到什么,唇角微扬,讽刺一笑道;“好弟弟有这闲功夫整日管我去哪里,倒不如跟好好跟父亲大人学学怎么抓住女人的心才好。我可是听说我这好弟弟的未婚妻在半个月之前就来了金陵,你说她怎的过了那么久都不来瞧瞧你啊,哪怕是送半封书信过来也好,不过那么久了,说不定人家早连弟弟你是谁都忘了,啧啧啧,真是个可怜人啊。”最后几句语气微微加重,满是幸灾乐祸之态。

    他今日心情不爽快,存心来惹他之人更是一个都别想好过。

    果然,那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厉剑狠狠的扎在对面的裴奕月心口上,满是往外泛着酸疼之意。

    少年掩藏在宽大竹纹袖袍下的手指狠掐进掌心软/肉中,方才不至于令自己过于失态。

    “师叔定是初来金陵,忙的事多,等她过几日事少了定会来找我的。”裴栾月高昂着脖子,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

    可是这话就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泡,连裴栾月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那人了,甚至一度忘记她的容貌。

    “是吗?”双手抱胸的裴南乔轻轻的发出一句嗤笑,就像是从鼻尖冷哼而出。

    只因在裴南乔眼中看来,此刻强撑着嘴硬的裴栾月更像是一只被狠狠掐住脖子的大白鹅,还在耀武扬威的扑棱扑棱着大白翅膀。

    简直就是又蠢又笨,更是虚假到了极点。不过同他那水性杨花,听说还终日沾花捻草的妻主还真是绝配。

    一个假一个花,合起来不就是一朵假花吗。不是天生一对又是什么,无不怪他那么恶毒的想。

    裴南乔只是双手抱胸,回以冷漠以笑,继而拔高了几分音调,讽刺道;“不过哥哥可是还听说你那位好未婚妻三天俩天就往采风阁钻去,此刻啊,说不定醉酒偎倒在哪个美人怀中。”

    “亏弟弟还是这金陵城中的三大公子之一,可是谁都想不到居然还是一个连未来妻主都抓不住的男人。啧啧,说出去都不知是你丢镇国公的脸还是我,毕竟我在怎么在外丢人现眼也好比弟弟还没嫁过去就遭了未来妻主厌弃好得多了,世间女子多为薄情寡义之辈,你说你那位好未婚妻会不会在你没进门之前就先有了庶长女。”裴南乔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就忍不住露出兴灾惹祸的笑。

    “闭嘴。”裴弈月舌尖已经被咬破了皮,口腔中正弥漫着淡淡的铁锈之味,双手紧握成拳,清隽的面皮子下是极力掩饰的愤怒与阴翳之色。

    “我就偏爱说了,何况这不过就是事实。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过就是提前帮我这好弟弟让清事实罢了。”裴南乔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今晚上那个女人。

    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收紧成拳。他是真不知道那地方里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脏得要死,还会骗人,偏就这些蠢女人最爱往里头钻。

    俩兄弟最后自然不欢而散,同很多次的场景一模一样。

    如今夜已深,除了那处花街上,其他地早已早早熄了灯火,拉了遮月的小碎花窗帘子,抱着夫郎孩子暖炕头。

    采风阁,碧桃间内,满地都是已然空了的酒瓶子,还有未喝尽的就随意浸透洒落在橘黄色绣夭夭之桃的地毯上。就连大开的窗户都吹不散内里的半分酒气,反倒是催得未醉之人,闻酒香而醺。

    林清时被吵得烦了,正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按摩。她是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自己下山时居然会带上了那么一个麻烦,还是一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