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只胖胖的小手握着拳头举到了耳朵边,两条腿叉着,这姿势实在称不上好看。
可是谢宁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爱的孩子了,哪怕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他睡觉,谢宁都觉得心里平安喜乐,尤为满足。
有时候看他哪里都象皇上,有时候又觉得他很象自己。笑的时候,皱起眉头的时候,甚至有时候他露出任性倔强的神情时,谢宁都恍惚觉得能在孩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等二皇子睡熟了,谢宁才示意乳母将他抱出去安置。
皇上还没有来。
二更过半了,皇上还是没有来。
谢宁总怕皇上这样操劳会早早将身体熬坏。可是要做的事情总是那么多,永远也做不完。
她是想等着皇上来同他说好消息的,可是她的精神确实大不如前,听着规律起伏的波浪声,谢宁的眼皮沉的象抹了黏胶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她迷迷糊糊的想,等明儿一早跟皇上说,也不算晚。
皇上一定也会高兴吧?不知道皇上是喜欢再添个小皇子,还是喜欢再添个小公主呢?
方尚宫觉浅,在船上就更睡不踏实了。船身微微起伏着,她总觉得自己象是要从床上翻下去一样。
今天因为心里揣着好消息,就象揣着一只蹦跳不停的兔子一样,翻来覆去也难睡着。
时间过的好快。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隔了几十年了,许多事情都已经不大记得。
进宫前的日子,家人的模样都象破碎的梦境一样既看不清楚,也无法拼凑完整。
但是进宫时的情形,她还记得。那仿佛也是个春天,她只有一件厚袄子,没有替换的衣裳。早上只穿那么一件就觉得很冷,但到了中午,太阳直直照在身上时,又热的一头是汗。
可是她不能脱下这件厚袄。脱下来里面就只有一件小褂了,已经小了,很不合身,上面还打了补丁。
进宫后她们都领到了一式一样的夹袄。那夹袄是用库里积存了很久的旧布做的,颜色都褪了,可是她觉得那件袄子又柔和又贴身。薄厚适中,穿的时候尤为爱惜。
后来后来她渐渐长了见识,认得的人更多了,见的世面也多了。
对了,她还认识了李署令。
那时候他当然不是现在的李大人,不过是太医署品级最末等的小官,轮不上给贵人瞧病。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老了,他也老了。
方尚宫模模糊糊有些睡意,船身可能是触着什么东西,微微一震,这么一下轻微的颠簸让她又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