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听了傅氏的吩咐,立即行动,带上一本《女戒》就去周氏的院子。
周氏原本在训斥院子里躲懒的打扫丫鬟,忽然看到孙嬷嬷来了,马上停止呵责,心中有些疑惑,孙嬷嬷平时不会到她这边来,除非婆母有什么重要吩咐,可孙嬷嬷每次来都准没好事,不过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抬起眼眸,故作诧异地看了眼孙嬷嬷,旋即态度客气,和颜悦色地问:“孙嬷嬷,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娘有什么吩咐?先进屋喝杯茶再说吧。”
一个奴婢还真喝不起她屋子里的茶,只是这是婆母身边的陪嫁丫鬟,也是婆母的心腹,给几分面子客套一下也要的,自己这样说,孙嬷嬷也不敢真的进屋喝她的茶。
孙嬷嬷也知道她只是说句客套话,不卑不亢地朝她福了福身,道:“二少夫人,奴婢今日是来送东西的,送完东西还得回夫人那边复命,就谢过二少夫人的好意了。”
送东西?
周氏听了,微微一怔,心里有点受宠若惊,婆母很少会派人送东西过来给她,就算要送也不是孙嬷嬷亲自过来的,疑问道:“孙嬷嬷,不知娘要让你送什么东西过来?”
孙嬷嬷将早已准备好的《女戒》递给她,因着有下人在,给她几分薄面,语气委婉道:“这是夫人让奴婢交给您的,顺便让二少夫人练一练字。”
周氏看到蓝色封面的书,脸色微微一僵,婆母可从未交给她什么书,现在好端端的要交一本书给她,这让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半晌后,她神色恢复如常,若无其事地伸手接过孙嬷嬷手中的书,低头一看,当看到‘女戒’这两个醒目的行楷字时,她蓦地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戒》这本书是用来约束当下女性行为规范的书,婆母忽然间给她送来这本书,那就证明她做错了什么事,送过来以示惩戒,可她最近可什么都没做,这就有点冤枉了。
孙嬷嬷见她一脸震惊,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出声提醒,只等着她回过神来后询问原由,又或许她自己能想起自己做错了何事,这就不必让自己说了。
沉默片刻,周氏柳眉皱得更紧,讪笑着询问道:“孙嬷嬷,娘送这本书过来是何意?”
孙嬷嬷淡笑着回应:“二少夫人,夫人说您近来有空,让奴婢送本书过来,让您抄写五遍,也好练一练字陶冶性情。”
周氏听了此话,只觉手上的书是个烫手山芋,上面的女戒二字也像是对她的嘲讽,面色不虞地问:“既然是陶冶性情,为何不换一本?”
孙嬷嬷听着她这不悦的语气,便知她对不久前所做的事已忘记得一干二净,轻声出言提醒道:“二少夫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夫人将此书送过来给您,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若二少夫人还不懂,那抄写到七出之条时,多读一读,它能给您答案。”
这句话宛若一个无形的耳光,狠狠甩在周氏的脸上,让她又惊又愕,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脑海中也闪过秦绾妍用七出之条训诫自己的画面,那个年仅十六的少妇一脸沉肃,颇有威严,郑重其事地训诫自己,而年长许多的她就像一个笑话。
孙嬷嬷见状,便知她想起不久前在花园中发生的事,遂出言请辞:“想来二少夫人也想起什么缘故了,夫人说家和万事兴,还望二少夫人谨记。奴婢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二少夫人抄完了请亲自交到夫人手中。”
周氏心中郁结,可面上还是得端着得体,不能让孙嬷嬷看出自己恼羞成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道:“孙嬷嬷请慢走,也请孙嬷嬷帮忙转告一句话,儿媳知错,让娘忧心了。”
孙嬷嬷轻轻颔首,不卑不亢地回应道:“二少夫人放心,您的话奴婢会转达的。”
话音落下,孙嬷嬷再次含笑地朝周氏点了点头,不再看周氏那即将绷不住的笑意,直接转身离开。
周氏的手紧紧抓住手中的《女戒》,书的边缘已被她抓出显见的折痕,脸上神色也难看得紧,心中燃起怒火。
那个方才被周氏训斥的丫鬟仍跪在地上,卑微地垂着脑袋,身子也轻颤着,显然是害怕了,因为自己方才听了不该听的对话,孙嬷嬷说的七出之条,二少夫人肯定犯了,只是不知是哪一条,但无论是哪一条都见不得光,可自己却全程听了去。
周氏垂下眼眸,就看到地上的丫鬟,生生忍住了将书摔在地上的冲动,眼眸微微眯起,半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丫鬟,眼底一片阴鸷。孙嬷嬷方才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她,也就只有这丫鬟能听见,不远处打扫的丫鬟婆子都听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