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小雪花从天上飘飘扬扬的下来,撒在山间树林,没一会就给路铺上一层浅白色的毛毯。一辆马车悠悠的在官道上前行,车辙印在雪上留下一条条绵长的曲线。
马车上的是大理寺正任德宏的妻女,任家母女清早就来祈福,只为赶上头炷香,而后吃了午斋才往回赶。
接近年关,天寒地冻,任母带着女儿起大早去,只为求家中长子任则的名字能出现在年底的官员调令上。任则已经外调三年,今年正好期满。任母一则惦念儿子一人在外,二则过了年任则就二十了,早就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却还没有订婚。
已然十二月下旬,呈京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个冬天注定是个暖冬,往常这个时节马车里都要烧个炭盆,再抱个手炉才勉强不冷;而现在只是烧一个炭盆,任真就热的不行,时不时撩起马车上的帷裳透气,本就粉嫩的小脸此刻更是像熟透了的红果。
任母看着热的不行的女儿,有些无奈。“真儿你把帷裳放下,出着汗灌进凉风小心得了风寒。”
“我想看看外面的雪景,我们好久都没出城了。”任真的小嘴嘟起来,和母亲撒起娇来娇憨极了。虽然这么说着,任真还是听话的放下帷裳,转而解开了大氅。
“等你消了汗,再拉开帷裳赏雪吧。”任母看着女儿娇美又纯净的脸,任夫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任母颇为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小红脸蛋。
这个女儿是他们夫妻时隔多年才得的孩子,且家中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万分宠爱。
幸而任真虽然在娇养中长大,却没有一点坏脾气,反而十分体贴,虽然性格过于活泼了点,但是却没有做的太出格的地方。每次任真做了什么事,任夫人也只能这么想想安慰自己。
“阿娘,听说今年的巴彦部进献了十匹骏马。祖父能不能分得一匹呀?”任真满怀期待的看着母亲。
说起马来,任真的杏眼直放光,她从小就喜欢马,任府上就有三匹她的马,在她的精心护理下,每匹马的鬃毛都光光亮亮的。其中一匹小马还是她大哥上个月特意从湖州给她买来的,听说就是巴彦部的马。
巴彦部以马匹强壮著称,只不过虽马匹精良,但人数实在稀少,加上周边的游牧民族部落多,且都骁勇善战,故而只能牢牢依靠庆国的庇护,做一个逢年过节就乖乖上供的附属国。
这小马送来时听她大哥说才三个月,虽然还未发育完全,但其体格明显比同龄马大,体躯线条流畅,背毛浓密纤长,是任真近日最为关注的马。但因其太小,至今还没骑过呢。任真天天盼着她的小白驹能赶快长大,好带着它去马球赛上一展拳脚。
故而听说巴彦部今年年节又进献了精马时,任真很是激动。
“你别一天总想着玩,过了年你也十五了,这刺绣还做的一塌糊涂呢,等你及了笄可就有人要来提亲了,若不好好练练绣工,到时候送人家东西时可让人笑话。”任母看着女儿长不大的样子,有点后悔刚才祈福时没把女儿能稳重听话点这句加进去。
“这送礼最主要是心意,我用心就好,想必到时候也不会被嫌弃的。”任真说的义正言辞又慷慨激昂,拉着母亲的手信誓旦旦的。
“就你那三脚猫的手艺,我看你怎么拿的出来,到时候被嫌弃你就知道丢丑了。”说完任母就想起上月女儿送给自己的抹额,很是头疼的扶住了额。那抹额已经是最简单的样式,只是在中间绣了一朵牡丹。
但那牡丹绣的,任真不说那是牡丹,任母还以为那是一副孔雀开屏。抹额上整朵牡丹绣的张牙舞爪,这抹额留着珍藏便好,不然风寒时带着,只怕会更加头疼。
“快看阿娘,我们就要进城了。这雪下的更大了!”任真害怕母亲一说起来没完,赶紧转移了话题,轻轻摇晃着任夫人的胳膊,夸张的形容着外面的雪景,纤指捏着帕子也配合地比划着。
任夫人被女儿这故意的样子给逗的捂嘴轻笑,也知道说多了女儿必定嫌烦,便也借此止住了话头。
***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颗颗粒粒的雪花变成了又厚又绵的柳絮状,马车驶进了城里,速度也放慢下来。道两边的景色越来越繁华,伴随着阵阵寒风,道两边的商贩纷纷撑起伞棚,支在道边的馄饨铺锅里还冒着热气。今天正好是行文学苑休息的日子,馄饨摊里坐满了书生打扮的青年。
一辆略显华丽的马车从城门向馄饨摊驶来,马车帷裳从里面打开,窗口露出一张少女灵动娇美的脸。
马车里的女子手微托着下巴,水灵灵的杏眼晶莹透亮,鼻头因为吸凉气而微微发红,丰唇在手掌的托扶下微微嘟起,时不时侧回头去和车内人交谈,模样是说不出的清纯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