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停了,夜空也晴了,繁星璀璨,密集的星河像是随时都要倾泻下来,大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牛角村光秃秃的树枝上积满了雪,村里的路被踩的格外的肮脏,左边一个坑,右边一个坑,这些稀少的脚印,被重复着,最终形成了一条肮脏的线,在雪白的世界里格外的明显。
范卫哭喊着从段易家跑出来,他顺着村里这条肮脏的小路一直往前跑,家已经被烧了个精光,去哪里?哪里还又自己的容身之地?他到了玉芬的坟头,她已经被烧的不成人性,村里的乡亲当晚就把她埋在那块世世代代的的田地里。
玉芬的坟是块土包,上面的泥浆凝固了,范卫扑在那湿漉漉的坟包上嗷嗷大哭,嗅着湿涩的空气,他努力找寻母亲的气味,一无所获,他用力地喊着:“娘——娘——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可喉咙里发出的却是支吾不清的声音。
牛角村边上的河静悄悄的流着,河里升腾起一层白气,夜已深了,一只猫头鹰蹲着大杨树上‘咕噜咕噜’地叫着。
范卫哭累了,他爬在玉芬的坟上生意全无。
“孩子,起来吧,你这样叔看着难受啊”宋老不知道何时站到了范卫的身后,他泪眼婆娑,把范卫从坟上扶起来,“地上凉,起来吧,你可千万别这样啊”
范卫露着的一只眼生意全无,他木讷着好像月光,慵懒,疲倦。
宋老酒心中‘咯噔’一声,他暗自叫了一声:完了,这孩子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玉芬被烧死了,他又哑了,脸也被烧毁,这种打击对一个大人都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个孩子?他老泪横流,叫了一声“卫儿啊,你可别吓叔啊”
范卫一无所动。
“啪”宋老酒哭着对着范卫的漏出来的脸就是一巴掌,他哭着嚎叫着:“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就想让你娘这样枉死吗?你难道就不想为你娘报仇吗?”
范卫被这一巴掌点醒了,他顺着宋老酒的话突然想到那对男女,自己的脖子就是被那个男人打碎的,就是他们烧了自家的房子,报仇,对要报仇!
看见范卫那只眼睛里闪起了泪光,宋老酒将他搂紧怀里:“卫儿啊,你可一定要坚强点啊,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啊!”
范卫空洞的内心被这股暖意包裹着,他抱住宋老酒大哭,像是在送别母亲,送别自己。
蔚蓝色的星河沉降在江面,万物惧静,乌篷船牵引着万千星斗在斑斓里滑行,赵政和范蛋披着一床被子在船沿上往远处看,那些见到船的星在颤抖,随即向四周跑开,唯一不和谐的是船舱里范梓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范蛋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
赵政也看入迷了:“我也是!”
范蛋把手穿进冰冷的江水里,一股透心凉顺着胳膊直捣心脏,他急忙把手缩回来。
赵政问:“你干吗?”
“我看能不能捞个星星!”
赵政笑起来,原本想给他解释可一想又觉得无趣,他道:“都说水里的星星是人的魂魄,你现在想捞起谁的魂魄?”
范蛋甩甩手把胳膊塞进被窝
“我猜是你的父母!”
范蛋摇摇头:“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他们死于战争”
赵政向范蛋靠近了一点,两人被子间的缝隙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