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年四月十一日,灵帝突然回光返照,直呼“蹇硕”。中常侍张让、赵忠等人急忙唤来小黄门蹇硕。众多太监之中,唯独蹇硕手握宫中兵权,又可制衡大将军,可见灵帝对他多信任。
蹇硕噗通一声跪倒榻边,哭得像个泪人。灵帝拉住他大手幽幽道:“蹇硕,朕对你如何?”蹇硕边哭边答:“陛下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陛下恩情。”
灵帝紧紧抓住蹇硕大手,一字字道:“朕如果走了,协儿就托付给你们了。护好协儿,不要让那个贱人害了他!朕后悔啊,当初没有废了那个贱人!”众人大惊,纷纷劝谏:“陛下,宫中都是皇后眼线,您千万不要动怒。”灵帝气得大骂:“朕都快死了,骂两句怎么了?朕就是要骂她!贱人贱婢、贱种贱货!一个屠猪卖肉出身的货色,朕宠幸她是她祖上冒了青烟,她却不识好歹,毒死了朕的美人,朕早就该废了她!”张让无奈,只能轻声劝慰:“陛下请为幼主着想!”灵帝一听顿时气堵胸口,再也骂不出半句。他憋了半天,大叫一声,重重栽了下去。
灵帝去世,天下风云突变,拥立谁为帝成了几股势力暗中角力的新战场。宦官自然不用说,秉承灵帝遗志,都想拥立陈留王刘协。但大将军何进和外戚势力自然是拥立弘农王刘辩,朝中王公大臣遵循嫡长子继承制,也拥戴刘辩。
京师外部,董卓率领五千亲信驻扎河东郡,虎视眈眈,正观望洛阳形势。其余各地起义仍然不断出现,星星之火随时可以燎原。
众宦官秘不发丧,赶紧聚在一起商议,其中以中常侍张让与赵忠为首,小黄门蹇硕也成为了核心人员。张让小声道:“陛下驾崩,但新君还没有即位,陛下属意陈留王,可大将军何进和朝中大臣必定拥立嫡子弘农王,如果想扶保陈留王继承大统,必须要除掉何进!何进一死,事情就好办了,蹇公公掌兵,咱们控制中枢,大事可定!”
赵忠欣然点头,“不错,不过何进势力太大,想下手不容易。等他布置好兵力,再下手恐怕要晚了。不如趁消息没有走漏,以陛下的名义召他入宫商议大事,然后趁机……”赵忠大手一斩,暗示众人。众人纷纷心领神会,于是密谋计划。
不久蹇硕矫诏宣何进入宫,又派自己的司马潘隐前往迎接,暗中在宫内布置兵力,准备擒杀何进。潘隐与何进早有交情,伫立宫门外迎接何进,待何进刚要入宫,他急忙暗中使个眼神,轻轻摇头。何进大惊失色,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意识到蹊跷,急忙回身上车,亲自驾车抄近道奔回军营。
不久潘隐奉命再次前来迎接,趁机对何进说灵帝已经驾崩,十常侍与蹇硕秘不发丧,发布矫诏要杀何进,还准备拥立陈留王刘协为帝。何进大怒,于是率军进驻官邸,声称感染重病,不再入宫。何进手握重兵,对宦官构成了巨大威胁,众宦官无奈妥协,只好同意拥立弘农王刘辩为帝。
四月十三日,年仅十四岁的刘辩正式即位,史称少帝。由何太后垂帘听政,改元光熹,封后将军袁隗为太傅,命他与大将军何进同录尚书事,一起辅政。
何进掌权后,宦官与外戚的矛盾逐渐白热化,东汉延续百年的宦官与外戚的斗争再次上演。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得知蹇硕曾经想废了刘辩,拥立陈留王,又想暗害自己,何进立刻上奏少帝,派黄门令逮捕蹇硕,杀鸡儆猴。这一招敲山震虎确实管用,众宦官个个惊悚,纷纷亲近太后,希望保住性命。
何进独揽京师兵权,势力滔天。当时袁绍、曹操、陈琳等人纷纷抱住何进大腿,希望同富贵。袁绍趁机劝说何进将宦官全部铲除,为天下除害。何进欣然同意,于是托病在家,既不入宫陪丧,也不亲自送葬。
随后何进将诛杀宦官的计划上奏太后,太后坚决不许。她苦劝道:“哥哥在京师执掌天下兵马,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还要诛杀宦官?宦官掌内,你掌外,相安无事,一同辅佐陛下,不是挺好吗?再说,妹妹我大字不识一个,你把宦官都杀了,让我一个妇道人家独自面对那些臭男人吗?”
“妹妹,宦官乱政已经百年了,你不是不知道!就拿张让、赵忠等人来说,他们谄媚先帝,兴起党锢之祸,纵容亲戚毒害百姓,最后酿成了黄巾军起义。难道妹妹就不怕他们将来教坏了陛下,也闯出大祸吗?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该杀!”
“我不管,反正宦官不能杀。宦官掌宫中事务,这是祖训,祖训不能违背。再说,本宫刚死了夫君,我儿又小,哥哥要杀宦官,等辩儿亲政再说。”
何进气得面色通红,拂袖而去。他回到府邸,再次召集众幕僚商议对策。袁绍又趁机劝说:“留着宦官终究是祸害,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何况陛下年幼,非常容易受宦官影响。万一将来有人上奏陛下,说大将军权力太大,陛下会不会效仿当年五侯诛杀大将军梁冀的故事?”
何进惊出一身冷汗,疾声问:“本初,你有什么好的方法?太后这条路是走不通,她从小就是个倔脾气,我也拿她没办法。”
“我有一计,只是怕大将军不肯。”
“说,直说无妨!”
“兵谏!”
何进大惊,“兵谏?怎么个谏法?”
袁绍细细道:“大将军可以联合士人上奏,请求诛杀宦官。然后命手下将士在宫外跪奏,威慑太后。接着大将军再入宫拜见,就说宦官祸害百年,弄得天怒人怨,现在众将都请求诛杀宦官,您也无法制止。如此一来,太后必然同意。”
何进深吸一口气,摇头叹息:“恐怕不妥,这样一来虽然诛杀了宦官,可我们兄妹也会反目成仇。将来陛下长大,一旦亲政后,还会不会认我这个舅舅?万一他翻脸无情,我该怎么自保?”
袁绍再献计道:“既然大将军担心与太后反目,我还有一计,召集四方猛将,命他们打着诛杀宦官的口号带兵往京城进发,威逼太后。这样既可以诛杀宦官,大将军又能博个护驾的美名,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