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星说着,环视整个春和殿,她曾经多么希望可以住在这里啊,不只是因为华美的装潢,还因为,住在这里,即代表拥有父皇最单纯的爱意。
可惜,一切破灭得太快了,让她连一丝期待都不想再抱有。
姒月许久没有作声,姒星看她呆滞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花朵养于温室,果然不知世间严寒肮脏。
“妹妹不愧是父皇心尖上的,这些肮脏污秽之事,竟真的一点都没有进到耳朵里。”她恨她这副天真的模样,却更讨厌自己即便此时仍在嫉恨她。
“皇姐,当真如此恨父皇?恨我?”姒月愣愣的,眼下的境况是她不曾料到的,让她甚至不知该做何反应。
“月儿以为,我只是因为父皇的偏心么?”姒星轻蔑地笑道,“人心是什么样的,我远比你清楚,何况是父皇这样的皇帝,便是偏心你我也无话可说,我最无法容忍的,是他从头到尾,从未把我当成过他的女儿!”姒星狠厉的叫道,尖锐的喊声把姒月吓了一跳:“他让我嫁给齐越,说我会恨他,却不敢背叛他……”
“背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姒星仰头放肆笑着,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在他心里,我是什么?一个不敢出卖他的间谍,一个有用则用,不用即弃的棋子,却唯独,不是他的女儿……”
姒月下意识避开姒星扫过来的阴鸷目光,她明白姒星说这么多是为什么。
她是想告诉自己,父皇和皇兄原本就非善类,她做再多,也不及父皇手段半分狠辣。
同时也是在向自己宣布,她们俩,从此之后便再无亲缘关系,一刀两断。
只是,她虽然同情姒星,却绝无半点可能站到父皇的对立面去。
不论他们曾经的做的事有多少违背仁义道德,至少对她来说,他们永远都是最好的。
超过天下所有人……
那么,若未来姒星依旧决定站在齐越那边,她就只好对不起这个当了自己十余年姐姐的人了。
“所以,为了逃开这里,五姐你便以皇族公主的身份,在天下人面前帮齐越正名?替他拉拢民心?”
“不错。”姒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将刚才的怨气收回肚子,“齐越虽然怀有家恨,但毕竟武氏灭门之时他甚至还未降生,所以他的家仇,不过是用来掩盖谋逆的幌子。”
“他既然纵横沙场十年,自然也想得到,如果把姒家悉数杀尽,他便是坐上皇位也名不正言不顺,既然有我这么一个愿意助他的皇室公主,他当然乐见其成。”
“可他却不是只留了你一个公主,还有我。”姒月看着她畅快模样,轻叹道,“姐姐难道想不到吗?论声望,我远胜过你。若我当初死了,齐越只能依仗你,你自然可在他身边高枕无忧,可惜,我醒来了,造成如今的局面,你觉得齐越是为什么?”
“姐姐虽是帝女,却从未在朝臣和百姓跟前行过事,若皇家所有高位者都死了,仅有刚刚嫁给齐越做王妃的姐姐活了下来,他不能平息知月上下的怀疑,更不能让举国上下送他坐上皇位。”
“既然是这样,那你的存在就变得无足轻重了,若真正到危机之时,他还能不能保你性命?你无兵无权,又可曾想过届时该要如何自保?”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种后果,但这么多年,姐姐毕竟没有除掉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全当姐姐是因为顾念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今后不论我与齐越的纷争闹到何种地步,我都不会伤害姐姐,这也是我最后还能还你的情分。”
姒星冷哼一声,笑她面前的笨蛋居然还对她怀有希望,她并不觉得这个简单的小殿下能在与齐越的斗争中得胜,但在权谋之中能得到一个关于生死的承诺,她倒也不会嫌多。
“那就谢过小殿下了。”她并不遮掩言语中的轻蔑,音落便已转身向外走去,“本妃还要回摄政王府料理家事,便不多坐了。”
姒月听见她话中角色的变换,没忍住出声拦住她:“五姐费尽心思,借齐越的手杀掉皇兄他们,可现在,也不过是委身淳南王府,若比起当年在皇宫的日子,现下也未见得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