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事实上作为守将的薛鼎封已经无暇思考了。
随着用抛石车投射上来的带血人头,开义城外最后最后一座屏护的子城,西山城连同在内的上万军民,一起宣告陷没了。
战死的这位子城守将,从渊源上说,还是少藩主的正出堂兄,薛鼎峰熟悉的子侄辈,年青一代培养起来的将种之一,就这么无奈的死在了仇敌世族的手中了。
再加上之前已经战没的韩天麟、吴秉彝、王义、马万里、周信等世代侍奉的重要家将,以及薛楚峰、薛亨泰、薛平国等族中大将,薛氏可谓是伤筋动骨,人才凋零了。
但他甚至没有时间悲伤和感怀,就不得不在城头告急的呼喊声中,带着披甲执刃的预备队,赶到被敌人攀附上来的城段去。
屡屡遭受如此打击和一点点失去希望的残酷而慢性煎熬之后。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只怕城中早就士气低落而人心思变了,只是依靠可能遭到举家灭门下场的同仇敌忾之下,再加上目前日用储备尚足,才得以勉力坚持了下来。
但在看不到更多的希望,只有噩耗频频的现状下,这座偌大的城池当中,还是不免有些心思浮动和惶然起来。
随着各藩诸侯的人马投入战斗,每一天守城的形式也变得愈加危急和恶劣起来。
而守城的力量当中毕竟是新慕的藩兵和民壮居多的,在一腔血勇和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之后,他们缺乏训练和配合的弱势,就在攻势如潮的敌军面前暴露出来。
甚至有人因此露怯和出现了局部逃亡的现象,全靠薛鼎峰带着下马充作步军的本家藩骑和残存的铁卫,分作数部轮流像是救火队一般的驰援城墙各部;乃至身先士卒将突入、占据城头一时的敌兵,给重新硬碰硬的给驱赶下去,这才得以坚持下来。
当他再次拉开铁臂弓,亲手射杀了一名身形高壮,颇为悍勇钉在城头上大杀四方的罗藩头领,而将局面稳定下来的时候。
突然承前后面一声轰然震响,?具看起来已经使用过度的投石器,在绷紧的应力作用下骤然解体,崩裂开来的碎片四射,顿然将旁边站着的人员打倒一片,而滚落在烟尘和血泊中不省人事或是翻滚惨嚎着。
却是这几轮下来,城中的投石器虽然有城墙的遮护,但还是在敌军优势数量针对性的打击下,已经损失过半,而更大的损失则是那些躲避不及,被碎片打死打伤的操作人员和在旁维护的工匠;
因此只能将剩下器械偃旗息鼓下来,顺着清理出来的城道进行转移和机动,伺机进行短暂的重点支援和掩护了。
这就是外无援力而守死城的结果。虽有城池防要之利,只能无谓的一点点拼消耗和储备。被动的等待可能出现的变局和意外。
而在城墙外的营地里,冲车、撞角车,云梯车,井阑、推塔和土垒之间。作为援军主将的罗湛容,也有些志得意满的看着新抵达的器械。
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临近的怀东镇,乃至南边海路秘密渠道,给弄来的官军制式装备。
据说大都是昔日机军用过的大型器械。故而,除了传统用来投射火器的南式石砲、车弩之外,既有粗如木桩的飞火雷,亦有形如扁箱的一窝蜂;碗口粗的皮炮和满天星(铁膛箍木炮)……
还有诸多配套的子药箭筒,以及一大车一大车装载的,特制猛火油和火药罐子.
因此从早间开始,一半以上的石砲和投石车就已经换下石丸和陶弹、毒烟球,轮番投射出去顿时一阵焰火溅射的,把城头上的守军给烧炸得焦头烂额的,
然后抵近的火巢车和一窝蜂,此起彼伏的发射出成片成片的密集箭雨。斜斜向上浇落在在烟火中犹自奔走的人影头上,顿然又是一片惨呼连天的。
“这火器固然是犀利,但是耗费起来也是格外用的快啊……”
然后,他又不免对着左右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