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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二年三月,司空袁逢免官。同年四月,尚书令阳球迁司隶校尉
一盘朝政大局在流波暗涌中正在博弈着。
“哒啦”黑子落下,手执白棋的主人动作停滞下来,蹙起眉观察棋盘中的局势。
“阿正素来不肯让我。”荀家后院里正梨花香肆意,君子正坐于树下,揽得满袖清香。
荀彧虽是如此说着,却没有一丝羞恼之色,反而松释了轻蹙的眉头,温润一笑。
陈群露出几分笑意,拾起棋盘上已经僵死的白子,如此黑白旗鼓相当的局势就已经完全倒戈一方。他有些酸痛的肩膀和手臂这才得以活动活动。
“近来寔公如何?”
陈群沉吟片刻,缓缓说道:“祖父虽年岁越大,但身子利爽。只是叔父的去世,些许长一段时间太公兴意都甚是阑珊。”
”阿忠至孝,闻谌公方逝便久病一场,可见寔公之家风纯孝至真。”荀彧摇摇头,既怀着感慨,又是钦佩。
“此次登门本是为了感谢荀氏叔伯和淑公,与文若下完这几盘棋,竟已至黄昏。”陈群背对着黄昏日光看着树底下细碎的光芒给荀彧的全身圈上几分柔和与慵懒。
却不知荀彧看向他亦是如此。
“你我二家交情素来深厚,繁文俗理不必条条费心。况且太公近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恐怠慢了客人,因此使我陪你下棋。”荀彧温声说罢,将旁边小炉里已经煮好的茶水取出,为两人手旁的木杯中各添了一瓢清香。
陈群笑道:“我观不止如此,你我甚少这般悠闲地品茶博弈,文若亦是想找我切磋几把。”
荀彧不置可否,只是拿着不凉不温的木杯清嗅着茶香,神色恬淡。
二人心有灵犀地低头品茶,陈群虽开始不习惯这般,然受到长时间的熏陶,自然能做到有模有样。况且茶外观便觉清新,内品边觉得香醇,细闻便得抚慰,卷览了人文与岁月。
他细品不语,只听见荀彧忽然说道:“世人皆说阿忠至纯至孝,然太公亦评阿正云:‘感情内敛细腻,德行清高自守。’”
“神君为何如此高看我?”陈群放下刚贴近唇边的杯子,好奇道。
“阿正幼时则明君子之交,虽早慧却假意泯于众人。谌公去世,众人皆长长面有戚戚然,然阿正虽不明显于色,却心中有情,一面又尽到了兄长的仁爱义务。”
“文若何须如此大论?人之常情,说多则过。”陈群哑然失笑,他还有些不适应古人动不动便郑重其然,长篇大论的风格。
“我想说,虽人之常情,然并非人人有之。”荀彧继续说道。
“自陛下西宫贩官开始,乱政以及趋炎附势之像尤其多。还有如今宦官曹节、王甫专权,太尉段颖也与其同流合污,残害忠良。王甫养子王吉尤其暴虐,其暴行实在骇人听闻。”
“此事我有所听闻”,陈群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朝廷使阳球出任司隶校尉。阳球刚直,与京兆尹杨彪一众奏发弹劾王甫、段颍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等人。”
“可是朝廷竟听信曹节谗言,让阳球任卫尉。虽然王甫、段颖等人下狱,然宦官势力仍然强盛,祸害朝政。”荀彧心怀忧思,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