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襄坐在皇位偏侧,手臂支在扶手上,撑着脸侧漠然地望着下面争论不休的朝臣。
他还未登基,如果蓦然坐上这皇位自是名不正言不顺,一把侧椅足以。
“应先为先皇哀悼三月,再斟酌择君之事。”
说话的这位是工部尚书江城,是太子母家的人,按辈分来说应是慕钰的舅舅。
他先说为先皇哀悼三月,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至于择君这个说法,自然是不认可慕襄的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户部尚书李安决沉声道。
李安决是中间派,向来不参与争储之事。
虽然不了解慕襄这匹突然杀出来的黑马,但他清楚时局已定——
先皇已逝,太子因“谋逆”入狱,三皇子于七日前死于战场,五皇子无心争储,已经被远派西南固守封地,至于其他的皇子皆不成大器……
即便他们再怎么不愿慕襄是下一任帝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无可改变。
与其在这自欺欺人地拖延时间,倒不如早日定下,安稳时局。
“李尚书言之有理,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我们大襄局势危急,已有外患包裹,绝不能再起内忧。”吏部尚书温英卓站出来,向慕襄俯首道。
“那温尚书觉着,当下该如何是好?”慕襄终于开口了。
“当下应抓紧为先皇入葬,二殿下最迟七日后登基,领导天下子民。”温英卓唇角微勾。
众人霎时明白,温英卓也是慕襄的人。
说是先皇慕淮河因太子慕钰谋逆而气死,但当朝众人谁不知道,最大逆不道的人正坐在皇位边上,距离天子之位触手可及。
江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看向一直沉默的丞相宋晋:“丞相当以为如何?”
他知道丞相从不站队,但太子慕钰毕竟他真心夸赞过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大逆不道的皇子成为天子吧?
宋晋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昨日苍老的病气好像已经消失不见。
他缓缓站出身来,俯首面向慕襄:“臣以为——温尚书言之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二殿下当早日登基,方为正道。”
殿下一片哗然。
不论是反对慕襄上位的人,还是慕襄自己的人,都没想到宋晋会这么说。
只有慕襄平静地看着宋晋,这个半入土的老人说着臣服的话,却看都不看他未来的君主。
江城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晋的背影,不知是气得还是不敢相信,浑身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