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姑娘拐带一个有妇之夫私奔被抓回来的故事。”

    顾长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你小时候听这样的故事?”

    “不然呢?听刻舟求剑,孔融让梨吗?”

    刻舟求剑的故事顾长风没有听过,但从字面也能猜想出这个故事大概是在讲些什么。孔融让梨,他隐约知道孔融应该是个人,但让梨……为何要让梨?这乡下的故事,就跟邺城的相差那么远吗?

    颜素问伸手,抚平顾长风紧皱的眉头:“一个故事而已,听庄子里的老人讲的。我小时候听故事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好听的,一种是吓人的,这个故事属于吓人那一类的。真的,我发誓,在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关注点真的不在跟有妇之夫私奔这样的字眼上而在火刑上。”

    “姑且信你。”

    “多谢夫君大人。”颜素问拱手:“我们姑且把故事里的这位姑娘叫做唐姑娘。唐姑娘年方二八,自幼长在姑母家,与自己的表兄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了刚刚懂事的年纪,这表兄表妹就互许了终身,唐姑娘非自己的堂兄不嫁,堂兄非唐姑娘不娶。按照民间的说法,这表兄表妹成双成对,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桩好姻缘,可偏偏这桩好姻缘被唐姑娘的姑母给拆散了。”

    “为何拆散?”

    “因为故事里的唐姑娘生的极其漂亮,且与自己的堂兄感情甚好。唐姑娘的姑母担心,若是真让唐姑娘进了门,整日的与自己的儿子厮混在一处,会让自己的儿子无心仕途,毁了前程。因此,她极力阻止唐姑娘与自己儿子的婚事,并且还将这个自幼便在自己家中长大的唐姑娘给送了回去,并且马不停蹄的为自己的儿子选了一个更为适合的姑娘。”

    “爹娘眼中的适合,未必就是子女心中的合适。”

    “夫君这话说的棒棒的。的确,父母相中的未必就是儿女喜欢的,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觉得应该听从父母的建议。年轻人的喜欢,多是肤浅的表面的喜欢。哪怕天崩地裂,哪怕海枯石烂,也都是建立在婚姻之外,柴米油盐之外的。父母给你选的,虽不一定是你自己中意的,但大多都是适合过日子的。就拿我来说吧,在得知我爹我娘竟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的时候,我真是要疯了。可事实证明,他们帮我选的就是最好的。”

    “当真?”顾长风的脸上终是有了喜色。

    “当然是真的,要不你摸摸的心口,看看我的心里有没有在说谎?”颜素问说着去拉顾长风的手,顾长风朝着她胸前看了眼,默默闪开了。

    颜素问不以为意,继续讲着:“唐姑娘的姑母为儿子选的亦是个大家闺秀,不光是个极好的妻子,更是个能给其儿子助力的人。唐姑娘自个儿,在离开姑母家后,虽家中爹娘也给她寻个几门亲事,却都被她给推掉了。时间一晃,三年过去了。此时,唐姑娘的表兄已经与妻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唐姑娘仍是孤身一人。中秋灯会,两人意外相见,得知唐姑娘仍未婚配,其堂兄心中犹如惊涛飓浪扫过,一下子就忘了自己早已经为人父,为人夫的身份,当即承诺唐姑娘,一定会迎她过门。”

    “既然难舍,迎了就是。”顾长风淡淡地说道。

    “夫君是这么想的?”颜素问眯了眯眼睛。

    “总比两个人被施了火刑好。”

    “这说的倒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外人清楚的事情,当事人不一定就能想明白。唐姑娘的表嫂,也就是那位大家闺秀在嫁给唐姑娘的表兄之前就隐约听说过两人的事情,这大家闺秀与我一样,都是不愿与人分享夫君的女子。她给了两个选择,要嘛,自己的夫君与唐姑娘一刀两断,要嘛休书一封,直接将她休回娘家。唐姑娘的表兄倒是想要选择后者,可他爹娘不愿意,莫说里头还牵扯的有利益,有前程,更有一个年幼的孩子。基于上述理由,唐姑娘的表兄只能选择跟唐姑娘私奔。”

    “私会是重罪!”

    “的确是重罪,所以唐姑娘跟她的表兄都给捆绑着架在了火刑架上。据说,行刑的那天,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声嚣鼎沸。唐姑娘跟他的表兄都面容枯槁、分外狼狈。可奇怪的是,两个人都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捆绑起来就觉得难看,觉得羞愧,更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惊惧不安。”

    “他们被烧死了吗?”

    “唐姑娘被烧死了,唐姑娘的表兄却被安然无事的放了下来。原因是,他的妻子为他求了请,且将一切都推在了唐姑娘的身上。围观的众人都知道,是唐姑娘寻到这里来的,而并非她的表兄去她的家乡寻她。谁蛊惑的谁,似乎一目了然。唐姑娘也并未多做解释,从头到尾,只是沉默着看向她的表兄。”

    “她的表兄没有想过救她吗?”

    “应该是有的,但却没有了勇气。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当两个人都被架在那里的时候,似乎谁都无惧生死,可当其中一个死里逃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死亡了。唐姑娘,在各种难听的指责中被活活烧死,而他的表兄似乎只是做了几夜噩梦,接下来的日子,仍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