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来,孙采荷也是回来之前才晓得江峰是个逃兵,从北边一路逃到泉州,在泉州当了水运使。这若不是忽然生了事儿,只怕江峰半辈子都不会告诉孙采荷化名的事儿,怕也不会让孙采荷来乾州县找魏家吧。
孙采荷也是气过的,可现在气也无用,人都去了牢狱之中。
关于江峰逃兵之事,孙采荷不太知晓多少,且也不是重要的,便直接略过,直说了江峰在泉州不明不白被抓入了牢狱的事儿。这才是要紧的。
楚娇娘听罢,一惊;魏老头这方瞠了牙口;刘氏剜着一双眼,本想听她能道个甚花样儿出来,闻江峰真出了事,陡然僵了身子。
在当听到江峰不知生死时,刘氏心口更彻底一怔,下意识一掌拍向凳子扶手,冲起身道:“你说甚么!锋儿,锋儿他,他怎样了?”
“娘,江峰他……”孙采荷抹着眼泪,正要继续往下说,刘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娘!”
屋里人跟着一阵惊吓。
江峰在泉州生的事儿不小,是一件掉脑袋的大事儿,可说起来也与他无干。
且说江峰跟着盐监司赵大元做水运漕司,但那些运送的盐并非真正的官盐,而是私盐。赵大元明面上打着官盐的旗号,实则做着私盐的勾当,不乏是因为上头有人。
新官家还在当渠安王时,就已知晓私盐于泉州最为泛滥,因泉州靠海,是海运枢纽之地,鱼龙混杂鱼目混珠,不止私盐,连私茶,私铁,包括绢帛绸缎之类,皆有进行走私交易,极其影响了国库,税政。
新官家上任之后,整治朝纲,更换朝臣那都是其次,打头件事儿便是治理这些走私交易,从而拉出朝中涉及人员。是以,此事由官家亲派自己的心腹在进行暗中调查,连中书省的都插不了手。
那日赵大元得闻风声,当即遣了码头的工人,烧了货船,自己收拾行囊先行跑了。江峰未能及时反应过来,没头没脑的被府衙的官兵强行带走。
那一刻江峰倒还有良心,想到了自己的妻儿。
情急之下,江峰摆脱官兵,回去紧忙与孙采荷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为了妻儿不受连累,给了乾州老家的地址,让母子俩连夜收拾行囊去乾州躲一躲。而他自己则怕跑了反而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就留下来,继而被官抓了去。
推孙采荷走的时候,江峰特地提及了家中的大哥——魏轩,让她回去后找家中大哥帮忙救他。这也是孙采荷找回来的目的。
为了孩子,为了他们母子日后的生活,孙采荷就是拼了命,也得救她的丈夫。
魏家堂屋,正位上的魏老头一张脸板得不能再紧。楚娇娘将刘氏送回房间躺下后,站在魏老头的身旁,看着这个突来的女人,她脸上端着几分可怜无助,可又觉得像是有意摆出来的模样。
忽然,她那双眼睛像灵活的游蛇一样,直朝楚娇娘盯了过来。
“这位一定是嫂子是吧。”孙采荷真情委身求道:“嫂子,阿全对我说,家中的大哥是个有本事儿的,一定能将他从牢里救出来。嫂子你就帮个忙,看着这孩子的份儿上,让大哥出个面吧。”
楚娇娘怔怔片刻,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此人说话的气口,及给人的感受,都不那么客气。瞧得出她真为了江峰,但于他人,好似……摸不到她真正的心口在哪儿。
“魏郎……不在家。”楚娇娘声音淡柔。
孙采荷面上突起恐慌,“不在家那在哪儿?那阿全可怎个办?爹,我,我们要怎个办?”
楚娇娘微微蹙了眉心,稍纵即逝,“魏郎去了京里,还不知甚时候回来,这件事儿……恐怕……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