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沉默着,他沉默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另一边,法道和法洁道友正在一同救助清敏师弟,其他蹲着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到清敏师弟身边。我实在挤不过去,只好站起来,想瞧瞧清敏师弟现在怎么样了,施言忽然说了句话,我没听清,又重新蹲下来。

    “你去看你师弟吧。”施言挥挥手,“去吧,看孩子吓得,现在都没缓过来。”

    倚老卖老,其实我觉得他们的年纪没差多少。我推开几个本来就在这里的人,挤到清敏师弟身边。清敏师弟眼睛翻白,手脚颤抖,显然陷入惊厥,法道用力掐他人中,法洁道友握着他的手,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既生魄呢?”我问法洁道友。

    人群中有隐约的耸动,法洁道友犀利地瞪我一眼,仿佛想抬手给我一个耳光,又急又快地说:“既生魄是挽回濒死之人的网,在枉死城里用既生魄,你是想咱们现在就死吗?”

    我没听懂,只能当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耸耸肩,也跟着蹲在清敏师弟身边。

    这个样子我曾经见过的,那就是我自己,在初中的度假村。

    “要是能电击就好了。”我自言自语地说,“或者镇定剂。如果能让他恢复清醒,就能用镇定剂固定元神。”

    “什么是电击和镇定剂?”

    我对法洁道友讲了电击和镇定剂的效果,她听完关键部分,便阻止我讲述之所以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来龙去脉,说:“电击我已经听明白了,不过是雷符。”

    “你还会这个?”我敬畏地说。

    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也会?”

    我尴尬地挠挠头,眼前浮现了雷符的模糊影子。我确实会,从记忆中,我能读取当年学画雷符的细节。

    灵剑已经被李明珠和瑰夜离开时没收了,我随便捡了一根干枯的骸骨,围绕着清敏师弟的身体,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围观的众人不情愿地向后退开,有人咕哝着“在这里画符根本没用”,被我果断无视。画完符咒,我直起腰,和施言讥嘲的眼光相对,立刻转过头,说:“法道,你也走开。”

    “用雷劈有什么用?”法道狐疑地问。

    我瞧着清敏师弟人中上的深深指痕,说:“总比你把他上嘴唇都抠下来强吧。”

    法道黑着一张脸让开,我举起手中的骸骨,骸骨顶端感觉不到丝毫的雷气,我又甩了两下,仍然没有任何感知。

    众人中那个声音又说:“在这里画符咒真的没用,我们都试过很多次了,要是有用,我们还能在这吗?”

    我循声望去,是一个灰扑扑袍子的人,一搭眼竟然很像正意,定睛一看,他们的眉目确实有些相同。不同之处是,这人的五官有些晃动,仿佛一帧失真卡顿的电视机。

    “这位道友来这里多久了?”

    “很久。”他又说,“几个时辰。”

    大概在这地方呆得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再说有些事,有的人怎么做都做不来,有的人轻而易举便做成,不要因为别人的经验来否定自己。我便不再理他。

    法道接过骸骨,试了几次,毫无反应。法洁道友接过骸骨,骸骨顶端突然闪动几丝电光。

    众人群相轰动,就连施言都坐直了身子,瞧着我们。然而微弱的电光闪个不停,却不能引动落雷,反而搅乱了空中漂浮的红色尘埃,它们乱糟糟地浮动着,变成一阵不存在的风,黏在我们身上,仿佛充满恐惧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