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汾阳城。
城西南处有一间建国寺,原是春秋时某国公子的故宅,后曾毁于战火,又被僧侣改建成寺庙,几经扩建,终成一赫赫有名的古刹。这古刹占地数百亩,有禅院律院数十间。此处有灵脉,因此一向香火极旺,受信徒供养,古刹一度养僧上千人,庙宇恢弘华丽,雕梁画栋,屋面鎏金,可令云霞失容。
然而世间之是向来是风水轮流转,那建国寺鼎盛至极时,因声势过大,惹了天威,朝廷下令打压,使得寺庙一度衰微。后战乱起,建国寺被郭金里、厉崔所率叛军占据,僧侣或遭驱逐,或加入叛军。郭、厉二人死后,建国寺又落到了张玄手中。
如今,大建国寺仍旧恢弘华丽,可建国寺的牌匾却已被人取下,换成了另一幅鎏金招牌——大玄天寺。
昔日庙里供奉的菩萨神仙们也都有所改动,却并不是被撤去换上了新的佛像,而是如同寺庙的牌匾一般,庙仍是那座庙,佛像也仍是那些佛像,只是佛像下方的名牌却部被人换走,篡改成了其他名字。改动最大的是大雄宝殿上供奉的释迦摩尼像,它被人凿去莲花,扣走眉心红痣,戴上一顶金冠遮住头发,就变成了太清玄天皇帝张玄的神像。
一座千年古刹,就这样换汤不换药,被人生生改造成了一座供奉玄天教的庙宇。
自然,古刹里的僧堂先下住的都是玄天教徒,而其中一座宝殿经过整修,直接变成了张玄的寝宫。
眼下,张玄正与几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在寝宫内嬉戏。
“美人,我替你这双玉峰开过光,今往后管叫它奇峰突起,高耸入云。”
“呀,师君可真坏~~”
如今张玄可谓名传四海,但见过他的人并不多。实则他的年纪不算大,今年不过二十五六。他生得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一双桃花眼轻佻却不猥琐。他的长相在人群中可谓出挑,也因此在郭金里、厉崔死后,乱民群龙无首,他能脱颖而出,受人们爱戴,并最终建立了玄天教。
与常人不同的,张玄的头发很短,只能在脑后堪堪扎起一个小揪。这是因为他年幼时因家贫曾入寺做过和尚,就在这建国寺里。后来他加入叛军,又自己创教,才终于还了俗。
几名女子围着张玄语笑宴宴,张玄好似皇帝一般敞坐,由两名女子替他捏腿,两名女子替他捏肩,一人替他剥枣,一人为他斟茶。他一面享受,一面与几人说笑调|情。
正乐时,外间响起通传声“师君,有延州的消息。”
张玄并不唤人进来,偏头从女子手中咬了颗枣子,隔着屏风含混问道“又有什么消息?”
屏风外的人道“延州城……被谢无疾与朱瑙夺回去了。”
“什么?!”张玄猛地坐直,差点把枣子囫囵吞下去,枣核在喉咙里扎了一下,他反应及时地吐出来了。他呛得咳嗽了几声,红着脸问道,“史安呢?”
“史安与焦别已被他们斩首。师君随史安一起派去延州的几人也被他们杀了……”
张玄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猛地砸了下桌子。他身边的一众女子吓得连忙退开。
焦别与史安陷入困境的事,张玄是知道的,他也在想办法施以援手。只奈何汾阳与延州隔着数百里远,消息来去就要几天时日,他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核实消息、找人商议、挑选人手又花一段时间。前段时日,他刚选出几名能人派往延州帮助史安,同时也在筹备军队,准备必要时出兵相助,哪想到他派出去的人才刚到几天,还没来得及发挥,延州就已经被谢无疾抢回去了。
但是城池已经丢了,张玄发怒也没用,于是他很快冷静下来。他问道“延州怎么丢的?谢无疾带兵强攻吗?他死伤了多少人?啧,那焦别坐拥坚墙厚壁,却连一座城也守不住。”
屏风外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张玄等了一会儿,意识到情形不太对,坐得更直了“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战战兢兢道“史安与焦别中了朱谢二人的奸计……朱谢他们并没有折损多少人手……”
张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原本想着攻城不易,即便城丢了,倘若能消弱谢无疾的兵力也不算太亏。截然竟然是中计?这可就亏大了。